中午這頓飯,徐家人吃得很開心,不過這個開心多少都有點演戲的成分,三人心中都是各懷心思,又不敢輕易說出來讓家人擔(dān)心。
吃完后,徐爸收拾碗筷,一邊說:“這頓算是吃得早的,等下午你們餓了,我再給你們煮點心?!?/p>
其實是故意把這頓午飯吃得早的,這樣下午還能再吃一頓,徐爸是擔(dān)心她們真去了公路會餓,恨不得把她們喂得飽飽的。
徐如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把空間留給她爸媽,自己出去轉(zhuǎn)悠了一圈。
發(fā)現(xiàn)大家都挺緊張的。
有人還在那里練習(xí)開車,一輛車開得車頭都凹陷了進去,車身上全是刮蹭的痕跡。
有人蹲在地上,根據(jù)太陽光推測方向和時間。
有人拿著動植物百科全書學(xué)習(xí)背誦,有人在看荒野求生動物世界之類的視頻。
還有些猛人在單桿上吊上吊下,對著樹干砰砰砰地練拳練腿,投擲飛刀飛針和套圈什么的。
還有個很夸張的,在練習(xí)手搓弓箭。
突然有種身邊有點臥虎藏龍的感覺,搞得徐如意都緊張起來,覺得是不是應(yīng)該抓緊時間也練習(xí)點什么。
不過最終她還是什么都沒做,溜達回來又接著睡覺去了。
以前在重大比賽前夕,她都是盡量放松的,這次還是打算這么做。
到了下午兩點多,她才起床,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爸媽房間門沒有關(guān)嚴實,她走過去,就聽到媽媽在絮絮叨叨地交代什么。
銀行卡密碼是什么,每個月水電要及時交,降壓藥每天都要吃,出門一定要記得帶鑰匙什么的。
一樁一樁的,就跟交代后事似的。
她爸則是哽咽地聽著。
徐如意鼻子里微微一酸,沒有打擾他們,悄然返回自己的房間,先把新衣服給穿好了。
這新衣服從里到外都是新買的,里外四件,最里面是一件背心,然后是一件單衣,在外面是一件短外套,這件短外套是加絨的,熱了能脫,冷了能加。
最外面是一件防風(fēng)防雨的長外套,如果把所有拉鏈放開,最后再拉起來,就形成了一個睡袋。
褲子是彈性和耐磨性都很好的材質(zhì),有皮帶,這皮帶就厲害了,一頭墜著沉甸甸的金屬,拿來抽打可給勁了,就是一不小心會抽到自己。
鞋子是防水防滑的,里面有加絨鞋墊,熱了可以拿出來,鞋尖很硬,踢踹人可疼了。鞋帶是可以抽掉的,不影響穿鞋,抽出來的鞋帶能當(dāng)繩子用。
除此之外,褲鏈、手鏈、項鏈、頭上的鯊魚夾,都暗藏玄機。
不過這些小心思能不能帶得走,就不是很確定了。
不久后,二老也從他們房間里出來了,兩人的眼睛都有點紅。
徐媽也換好了新衣服,兩人的頭發(fā)都撩到一邊,露出后脖頸,兩人自己可以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后脖頸,徐爸給她們兩個做好點心后,就坐在她們身后,幫他們盯著。
時間將近三點,就感覺緊張起來了,家家戶戶所有人都是如此。
緊張到呼吸急促,坐立不安,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起來。
害怕去看后頸,又不敢去看后頸。
過去三天,其實社會并未停擺,大部分工作都還在進行著,但今天就不一樣了。
除了學(xué)校依然要求學(xué)生們到校上課,醫(yī)院依舊照常之外,其他地方,幾乎都停工了。
并且學(xué)校里,大多是六十歲以上的老教師在堅守崗位,醫(yī)院里,也大多是六十以上的老大夫。校門口和醫(yī)院門口,
都有特勤站崗把守。
甚至別的地方,也有軍警的身影,一個個城市風(fēng)聲都緊得很,仿佛山雨欲來,大戰(zhàn)在即。
這其實是防止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脖子上出現(xiàn)紅圈,情緒激動之下做出什么有危害性的事情。
所以優(yōu)先把孩子們保護在學(xué)校里,把醫(yī)院保護起來,再重點防范一些公共場所。
當(dāng)然,現(xiàn)在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家里,也不會有太多人跑出來。
站崗巡邏的士兵們自然也是正當(dāng)年的,此時,他們的后頸處懸掛著一個攝像頭,而在他們的腕表上有顯示屏,一旦攝像頭拍到他們后頸出現(xiàn)紅圈,就會發(fā)出警報,并且在屏幕上顯示出來。
他們端著槍,全副武裝,神情戒備。
樓上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由駭然,有人驚道:“也不至于這么夸張吧,這身上掛了多少槍?這一身行頭都可以直接去戰(zhàn)場了!”
旁邊人無奈道:“肯定是故意這樣的啊,只有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才有理由全副武裝,要是能以這個樣子去公路,多占便宜!”
其他人恍然:“是啊,要是帶著這么一身裝備過去,那就賺大發(fā)了!要是隊伍里有這么一個戰(zhàn)士,那我就放心了?!?/p>
頓時,人們看那些戰(zhàn)士的目光別提多熱切了。
……
午后的陽光照射著大地,風(fēng)很大,人們坐在家里聽著外面呼呼的風(fēng)聲,心臟也像是被那風(fēng)緊緊攥著,一會兒被帶到天上,一會兒又給重重甩到地上,就跟坐過山車似的。
三天前,天幕出現(xiàn)的時間差不多是三點半,所以,人們默認紅圈出現(xiàn)的時間,應(yīng)該是三點左右。
叮鈴鈴鈴!
某戶人家,一聲清脆的鬧鈴響起,把家里的人都嚇了一個激靈。
“鬧鐘響了!三點了!”
這家人那叫一個緊張啊,誰叫他們家有九口人,除去一個才兩歲的孩子,剩下的個個都符合要求。
十選一的話,幾乎就注定了,他們家很有可能被選走一個,這能不提心吊膽嗎?
大家緊張地看著彼此的后脖頸,甚至直接就在客廳里坐成了一個圈,后面的人看著前面的人的脖頸,生怕遺漏了。
“這都三點了,紅圈還沒出現(xiàn),是不是就不出現(xiàn)了?如果一直沒人出現(xiàn)紅圈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證明,天幕是假的?”
美好的愿望還是要有的,萬一就實現(xiàn)了呢?
“我看有可能,反正到今天為止,國家也沒有明確說,公路一定是存在的?!?/p>
“希望沒有希望沒有?!?/p>
“三點零一分了,半個小時過去三十分之一了,可能性越來越低了!”
“三點零二,蕪湖!~”
“三點零三!三、三、三!”
在時鐘的秒針再次指到“12”之前,忽然這家的奶奶發(fā)出一聲驚呼:“??!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了!”
人們齊刷刷地朝他看去。
奶奶面前坐著的正是她兒子,此時人們的目光都落在男人的后脖頸上,那處微黑的皮膚上出現(xiàn)了一個硬幣大小的紅色圓圈。
所有人就感覺渾身一軟,這種噩夢成真的感覺,讓他們好像是被當(dāng)胸狠狠撞擊了一下。
男人前面是他的妻子,女人瘋狂地撲過來,扯下男人本來就很低的衣領(lǐng),看著上面的紅圈,使勁地用手指狠狠擦拭,卻怎么也擦不掉,哪怕把皮膚都搓紅了也無濟于事。
她一下子就癱軟了,抱著丈夫:“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怎么偏偏選中了你!”
男人抱著妻子,腦子里也是嗡嗡的,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有的馬上打電話給社區(qū),有的讓男人深呼吸,調(diào)整心態(tài),別亂了陣腳,有的幫男人檢查身上衣服有沒有什么不妥。
還有人讓大家別亂,繼續(xù)互相盯著彼此的脖子,說不定還會出現(xiàn)第二個被選中的人,雖然這種概率很小,但再小的概率也有可能發(fā)生不是?
“社區(qū)那邊說,出現(xiàn)紅圈的就過去集合,會跟大家講組隊的事?!贝螂娫挼娜苏f。
“那快快,快送過去??!”
于是這一家子忙忙慌慌地出門,要把人送過去。
而一出門,就看到其他人家里也出來了人,個個都是表情慌張,手忙腳亂的樣子,還有人哭得跟要生離死別了一樣。
顯然,這都是出了紅圈的人家。
出了紅圈的人互相瞧了一眼,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還有一種微妙的“啊,還有這么多人和我一樣”的詭異平衡感。
不過再有平衡感,也是心慌的,大家匆匆趕去社區(qū)中心,希望在這里能得到一點幫助。
有些陪同的人跑著跑著,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脖頸后面也出現(xiàn)紅圈了,得,那就一起吧。
有人正期期艾艾恍恍惚惚,往人群里一瞧,嘿!有認識的人!
“你怎么也來了!”
“難兄難弟??!”
到了社區(qū)中心一看,好嘛,這么多人!而且陸續(xù)還在增加!
呆在人群中,突然一點都不孤單了呢,莫名生出了很多勇氣。
三點十分,會議開始了。
一個社區(qū)幾千人被選中,站在廣場上,烏泱泱的,上面講話的人要舉著喇叭說話。
“大家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選中了,預(yù)測還有二十分鐘,大家就要去公路了。那么現(xiàn)在,最后說一下注意事項。
“到了公路之后,首先要判斷自己所在的環(huán)境是什么,每一種環(huán)境,可能會遇到什么樣的危險,需要怎么應(yīng)對,這個之前在宣傳里提過的,有公式的?!?/p>
沒有認真看的人們:“……”
媽的,好像突然要考試,然后發(fā)現(xiàn)考前根本沒復(fù)習(xí)!
“判斷好之后,觀察周圍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動靜,盡量先讓自己呆在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然后在身邊找到能夠防身的東西。
“尋找周圍有沒有其他人,如果有,也不要看到人就撲上去哥倆好,對所有人都要保持警戒心,合作的同時也要保持一定安全距離。
“盡快尋找到你周圍的戰(zhàn)士,加入他們的團隊,只有他們才是絕對可信的。
“如果暫時找不到,就只能靠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尋找周圍的線索和物資,小心車輛里面、下面,還有其他物品陰影里是否藏著危險。盡快獲得一輛能夠代步的車輛?!?/p>
被選中的人咬牙聽著,只覺得上面喇叭每說一句,心頭就顫動一下,好像每個字都聽進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聽進去。
膽量不夠的,直接就暈暈乎乎往下倒去,引起一圈騷動,然后被人趕緊抬出來。
而沒被選中的人在廣場周圍站了一圈,既同情又慶幸又擔(dān)憂,每個人心里都挺不好受的,有種看同胞去送死的感覺。
……
青花市,徐家,徐如意被選中了。
徐爸徐媽看著女兒,感覺天都要塌了。
但徐如意自己倒是挺輕松的。
如果嚴格按照十選一來的話,他們家里,她被選中后,她媽被選中的概率就會降低很多。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徐媽后脖頸也沒有什么變化,應(yīng)該是安全了。
見二老比自己被選中還要哭不哭的臉色,徐如意安慰道:“爸,媽,你們放心吧,你們女兒車技這么頂,屬于技術(shù)人才,到時候加入一個團隊,只負責(zé)開車就行了,別的一切危險的事情,都輪不到我去做?!?/p>
正說著,外面開來社區(qū)的車子,催促被選中的人去開動員大會。
當(dāng)然也可以不去,可以選擇留在家里,和親人呆到最后一刻。
但徐如意不想那樣,她不想讓父母眼睜睜看著自己突然消失還是怎么的。
如果是那樣,會給家里留下過于悲傷的氣息。
于是她說:“爸,媽,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就當(dāng)我去出差了,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回來的,你們不用送我?!?/p>
說著,她直接頭也不回地出門了,上了大巴臨時改造的社區(qū)車。
她回頭朝后看去,只見她爸媽并沒有留在家里,而是在車子后面一邊抹淚一邊急急跟著。
和其他送行的人一樣。
徐如意收回目光,搓了搓臉,雙手撐著額頭,心里也忐忑難過,但在父母面前她不能露出脆弱的情緒。
車子時不時停一下,上來一個人,上來的人幾乎都是如喪考妣的一張臉,車子里的氣氛越來越沉悶,而跟在車子后面的人也更多了。
他們這社區(qū)也不大,很快就到了地方,一個今天并沒有營業(yè)的大商場。
商場里地方空曠,一二千人塞進來也不會顯得擁擠,一樓站不下,還可以去二樓,三樓。
一樓中央,之前不知道辦什么活動搭建起來的舞臺上,主持人拿著話筒,給大家做動員,鼓勵大家打起精神來。
徐如意趴在二樓欄桿上,靜靜聽著,不遠處正有人在登記,好像是隊長身份復(fù)核。
是的,普通人也可以申請當(dāng)隊長的。
通過審核后,國家會賦予你一個特殊編號,這個編號是全國認同的,到了公路之后,你拿出這個編號,就可以招攬周圍的人,組成一個團隊。
畢竟軍人戰(zhàn)士那些人只是少部分,全靠那些人組隊,沒法把所有人都組織起來。
因為以這種方法成為隊長,等于人們相信的是你的那個編號,相信你這個人是經(jīng)過國家審核認同的,背后是有國家為你背書的。
所以隊長申請非常嚴格,第一個要求自然是沒有犯罪違法記錄,政審?fù)耆^關(guān),如果曾經(jīng)得到過政府的嘉獎那是最好。
第二個要求是,在現(xiàn)實中必須是上有老下有小并且小有資產(chǎn)的那種人。
這樣的人有牽掛、有顧慮,至少不會在公路上徹底放飛自己,借著隊長的身份為非作歹。
第三就是,你這個人必須有一定本事。過人的武力、智力、邏輯分析能力等等,反正你這個人必須某方面很厲害,有成為隊長的資格。
第四是,當(dāng)你從公路回來,必須第一時間向政府報備,并且一五一十交代公路上發(fā)生的事情,不能有絲毫隱瞞。
成為隊長,就必須為團隊里的人的安全負責(zé),回來后還需要各種交代,感覺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事實上,很多人去申請成為隊長。
因為一旦成為隊長,擁有一個團隊,等于你手底下有了一幫可以使喚的人,本人的安全性會大大提高的。
徐如意家那一片有幾個鄰居就去申請了,有兩個通過了,不過這會兒她沒有看到那兩人,可能是沒有被選中。
此時那幾個正在復(fù)核身份的人,便是既申請了隊長編號,又被公路選中的人。
只見他們復(fù)核身份之后,幾個穿著制服一臉肅穆的同志,便在那些人的手臂上印了幾個印章。
除了編號章,就是本人的姓名章,然后是幾個政府公章,很難偽造,并且這種顏料一兩個月都洗不掉,據(jù)說還能在陽光下變色,目前除了國家,其他人還不能造出這種顏料。
也只有有這種印章,才能取信于人。
有這樣一層層嚴格的程序下來,當(dāng)徐如意這樣的普通人,在公路上遇到其他手臂上蓋有這種章的人,才能夠相信對方真的是經(jīng)過國家審核的,而不是其他人冒充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zhuǎn)眼,時間就逼近了三點半。
整個商場里的人都緊張起來,說話聲鬧哄哄的。
徐如意也緊張得鞋底直磨蹭地面。
還沒等她深呼吸一下來緩解焦慮,忽然眼前一花,一種非常奇妙的暈眩感傳來。
而在那些沒有被選中的工作人員眼里,就是一眨眼間,所有被選中的人都消失了。
整個商城里的人瞬間消失大半,鬧哄哄的說話聲一下子沒了,只剩下工作人員自己說話的聲音。
工作人員驚愕地閉上嘴巴,然后整個商場就安靜得可怕。
下一刻,傳來啪啪啪的聲音,只見空中憑空掉下一樣樣?xùn)|西,有巧克力,有奶糖,有壓縮餅干,有小刀,有打火機,有紙巾,還有手機、手表、指南針、帽子什么的。
一樣一樣地掉下來,掉了滿地。
工作人員壯著膽子靠近,順著東西掉下來的方向,朝上方看去。
上面什么都沒有,只有商場的四樓穹頂,陽光正從那照射下來。
又啪嗒一聲,一副眼鏡砸在一個工作人員臉上,他下意識抓住,這似乎是一副夜視鏡。
他喃喃道:“這些東西,是那些人身上掉出來的?”
“感覺是的,因為不符合公路的規(guī)定,所以沒法帶過去吧。”
人們面面相覷。
真的有公路,這公路還能在瞬息之間把這么多人給帶走。
太不可思議了。
有種這整個世界都瘋狂了的不真實感。
與此同時,其他地方,也是一波一波的人消失。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嚇壞了,還有人開了直播拍下這一幕,然后把那些沒在現(xiàn)場的人也嚇壞了。
人們對于公路的存在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害怕和擔(dān)憂,既為已經(jīng)被選走的人擔(dān)心,也為自己以后會不會也被選去擔(dān)心。
這時候,無論是誰,都挺希望被選走的人全體活下來的,只有他們活著,公路才不會因為人數(shù)不夠而繼續(xù)選人。
……
公路。
遼闊的天空下,一條完全看不見盡頭的公路橫亙在大地上。
它有的路段筆直寬闊,有的路段崎嶇狹窄,有的地方穿越沙漠,有的地方卻幾乎要浸入大海,有的地方要穿越森綠延綿的崇山峻嶺,有的地方則要跨越一望無際的雪原。
這條公路是多樣的,豐富的,安靜的,寂寥的,只偶爾有一些動物穿行而過。
公路上停著的一輛輛車輛表明,曾經(jīng)這里也是熱鬧的,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大約也是因為它太過寂寞了,所以,它選擇從其他地方找一群人過來陪伴它。這一天,它已經(jīng)選好了人,正要將那些人全都弄過來,突然,公路的意識僵了一下。
它的世界里,好像出現(xiàn)了一個什么東西。
某處跨越在峽谷上方,連接著兩頭公路的橋梁邊,一個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現(xiàn)。
衛(wèi)月歆看了看峽谷下方云霧繚繞的深淵,再看看面前年久失修的橋梁,微微皺眉。
感覺多上兩輛車,這橋就會塌下去。
隨即,她的身形消失,出現(xiàn)在一片大海上。
穿越海面的公路,兩側(cè)車道已經(jīng)被海水覆蓋,等海面再漲一點,整條公路都會被淹沒,到那時,無論是在上面的人還是車輛,都會被海水卷走。
而且海水里還有幾道陰影游來游去,那是鯊魚嗎?
衛(wèi)月歆看了一會兒,再次離開。
接著她又出現(xiàn)在雪原之上,看看這里陰沉沉的天空,感受著冰冷刺骨的寒風(fēng),然后目光落到鐵軌上的一輛破舊火車上。
這段公路其實就是鐵路,只能乘坐火車前行,如果沒有猜錯,這里晚上應(yīng)該會下暴雪。
一轉(zhuǎn)眼,她又出現(xiàn)在一個隧道里,燈一開,隧道里滿是一只只懸掛著的蝙蝠。
再往深處看,完全黑暗,根本不知道前方有著什么東西,說不定有怪物在等待著。
被光刺激到,那些蝙蝠用一種特別高的頻率嘶叫著,朝衛(wèi)月歆呼啦啦地撲過來。
衛(wèi)月歆右手一伸,掌心的大地發(fā)力,一股龐大的推力將蝙蝠群震散,它們頓時灰溜溜地逃進了隧道深處。
衛(wèi)月歆關(guān)了手電筒,轉(zhuǎn)身走出隧道,來到陽光下,她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真是好豐富的一個個關(guān)卡,可這難度是不是也太高了?██?來█*?小說█*?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bqgcn)?()”
就這么些關(guān)卡,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別說戰(zhàn)士帶隊的隊伍了,就算是全員戰(zhàn)士全副武裝的隊伍,都很難說可以全員通關(guān)。
這個世界這么難,難怪她的任務(wù)要求那么低。
這個世界,她需要完成的目標(biāo)是,保證進入公路的人,一年存活率大于10%。
10%什么概念?就是說,第一批進入公路的人,保證一年之后,他們10個里面有1個還是活著的。
沙漠世界夠難了吧,但那個世界她的任務(wù)要求是,華國人民一年死亡率小于10%。
這次完全反了過來。
當(dāng)然,這次生存率是針對整個公路世界,也就是說,那些所謂的外國人也算在其中。
如果說第一批進入公路的人有兩億,那么只要保證一年后,這兩億里還有兩千萬還活著就行。
這個要求本身并不難,有了天幕提醒,人們又組隊了,互相合作,小心謹慎,再少一些互相為難攻擊的事,最后活下來10%應(yīng)該不難。
但如果她真的把要求定到這么低,等于她已經(jīng)預(yù)設(shè)好了會有80%、90%的人死去。
這是她難以接受的。
神鑰:“你想怎么做?”
衛(wèi)月歆:“我想降低一下公路上這些關(guān)卡的難度,能和這條公路聊一聊嗎?”
這條公路就是這個世界的天災(zāi)怪物。
神鑰感受了一下:“應(yīng)該不能,對方藏起來了,拒絕交流?!?/p>
衛(wèi)月歆有點無奈,這條公路這么長,它的意識要是藏起來,那還真找不出來。
衛(wèi)像紅蹦出來:“妹妹,我去找找它?”
衛(wèi)月歆搖頭:“這個天災(zāi)怪物還挺厲害的,你別輕易出手?!?/p>
這個世界完全就是公路的世界,
所以公路在這里就是絕對的主宰,雖然像素怪物也可以是一個世界的主宰,但兩者還是不一樣的。
如果說像素怪物的力量是單一的像素化,那么這條公路的花樣可就太多了,幾乎每一個關(guān)卡都不大一樣。
一條公路有千般姿態(tài),這讓衛(wèi)月歆比較忌憚,擔(dān)心大哥對上它會吃虧。
不過另一方面,她又能感覺到,這條公路本身并沒有太強的攻擊性,這一個個要人命的關(guān)卡,只能說它本來的設(shè)定就是如此。
她思考片刻,蹲下去撫摸著有些裂紋的公路地面,說道:“你想要的是有人來陪伴你,你希望你的世界熱鬧起來,那完全沒必要殺那么多人。讓大家活下來,才能更好、更長久地陪伴你,不好嗎?”
風(fēng)靜靜吹過,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衛(wèi)月歆等了一會兒,只能站起來:“不行,用勸的根本沒用?!?/p>
她剛才已經(jīng)打開了“天災(zāi)怪物的引路人”這個稱號,一般來說,開了這個稱號,天災(zāi)怪物會對她生出好感,她說的話,會對天災(zāi)怪物起到勸說和安撫的作用。
但對方根本沒有反應(yīng)。
這家伙的強大和固執(zhí),可見一斑。
或者說,它是拒絕交流的。
和天災(zāi)怪物有關(guān)的稱號她還有一個,“天災(zāi)怪物的克星”,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開這個稱號。
開了這個稱號就等于宣戰(zhàn),這對解決事情沒有幫助。
那就只剩下……
神鑰似乎察覺到她想做什么,冷冰冰地出聲:“每個世界只花100星力。”
衛(wèi)月歆:“……”
神鑰:“你自己定的規(guī)矩。”
衛(wèi)月歆摸摸鼻子:“那什么,永夜和未來世界,我沒有花什么錢,平均一下的話,這個世界的經(jīng)費可以漲到300。”
神鑰:呵呵,就知道是這樣。
經(jīng)費限制什么的,根本就是她自己一句話的事,隨時可以改,有需要就改。
神鑰:“你想找任務(wù)者過來?但你要知道,這條公路上的關(guān)卡,也就是不同的小路段有很多很多。假設(shè)每個關(guān)卡分到200人,這已經(jīng)夠多了吧,那也等于有一百萬個關(guān)卡?!?/p>
而你的任務(wù)者才幾個?
衛(wèi)月歆有點尷尬,說起來確實如此,她的任務(wù)者太少了。
但這其實不是人多還是少的問題。
“就算我有幾千個任務(wù)者,難道我能指望這么點人去負責(zé)一百萬個關(guān)卡嗎?累死他們都不夠。
“我發(fā)現(xiàn),這么多個路段,這么多個關(guān)卡,真正地獄級別,達到團滅難度的,也只有那么一小撮。而其中人流量比較大的,人們會比較容易經(jīng)過的,又只是這一小撮中的一部分。
“如果我讓任務(wù)者把這些關(guān)卡控制一下難度,死亡率會立馬降低下來?!?/p>
就如一個木桶,把最短的那塊木板修補得長一點,能裝的水就會多很多。
衛(wèi)月歆看著遠處,說道:“這樣一來,既不像沙漠世界,做得太多,讓一些人失去了鍛煉的機會,同時也不至于讓人們陷入必死的境地,兩全其美?!?/p>
神鑰:對你的錢包不美。
衛(wèi)月歆:“你說呢?”
它只是一個神鑰,它能說什么?
沒聽到神鑰吭聲,衛(wèi)月歆直接一錘定音:“那就這么辦吧?!?/p>
她從這個世界離開,去給任務(wù)者發(fā)布任務(wù)了。
而公路的意識察覺到她走了,終于慢慢冒出來,并沒有去思考什么。
大約是獨自一個安靜了太久,思考對它來說有點難度。
它直接按照自己的計劃,繼續(xù)把它圈中的人帶過來。
于是,下一刻,無數(shù)人落到了公路上。
來的人實在是非常非常多,但公路更是無比漫長,所以,這么多人落到公路上,竟也顯得十分稀疏。
反正同一個路段上,人們前看后看,能夠看到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徐如意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后自己就毫無征兆地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接著一股徹骨寒冷的颶風(fēng)迎面吹來。
徐如意瞬間就被凍傻了。
前方是茫茫雪原,延綿起伏又一望無際,那無邊無際的白,特別壯觀,但看久了卻讓人心底發(fā)寒,覺得莫名害怕。
她毫不猶豫把短外套和長外套的拉練全部拉起來,緊緊裹住自己。
要命了,怎么會來到這么冷的地方!
幸好她穿得多,里外足足四件,還有加絨外套,就連鞋子里面都是加絨的。
所以此時雖然一下子被凍得瑟瑟發(fā)抖,倒也還能撐著,就是頭上沒戴暖和的帽子,腦袋被冷風(fēng)吹得一股股地發(fā)疼,好像腦袋被塞進了冰箱冷凍層!
她忙把長大衣的帽子翻起來,包住腦袋。
剛做好,身后就一聲怪叫:“啊啊啊,怎么這么冷!”
回頭一看,她不由地齜牙咧嘴起來。
居然有一個生猛的家伙,只穿了一個短袖就進來了,這會兒是真的被凍傻了。
再看看周圍其他人,人數(shù)不多,也就七八人,不過都是穿得比較厚的。
那個生猛的家伙皮膚上、頭發(fā)上、臉上迅速凝結(jié)出一層白霜,他飛快地跑跳起來,口中還在嚷嚷著冷。
其他人有點無語:“不是說過,不確定會出現(xiàn)在什么環(huán)境里,所以要做好去極寒的地方和極熱的地方,兩種極端情況的準(zhǔn)備嗎?”
那人繼續(xù)狼狽跑跳,免得讓自己被凍?。骸艾F(xiàn)實中我那兒太熱了,厚衣服怎么穿得住?。 ?/p>
穿不住就不穿?那你這會兒被凍好像也是活該。
這會兒又一人說:“我們也沒有穿得特別厚,這么下去不行,這里是鐵路,也沒有別的車子,好像只有前方的火車了?!?/p>
人們看向那列斑駁的凝結(jié)了很多冰雪的綠皮火車,看著很有點年代了,這么一列火車出現(xiàn)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怎么看怎么驚悚。
但大家實在被凍得太厲害了,只能朝火車走去。
積雪蓋過了膝蓋,大家都走得有點艱難,即便穿得厚的,那衣服也不能是專門針對風(fēng)雪的,有人很快濕了褲腳,有人濕了鞋襪,還被狂風(fēng)夾雜著雪粒,打得臉頰生疼,眼睛都睜不開。
吃了很大的苦頭,人們才氣喘吁吁地來到火車邊。
這時他們才看到,火車的前方,也有幾個人往這里走來。
兩撥人會合到車門口,一看彼此,臉都凍青了,嘴巴都張不開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從車門口看著里面昏暗的車廂,誰也不想做第一個上車的人,誰知道里面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僵持片刻,還是一個人先站出來:“我先上吧,我進去后要是沒事,你們再上來?!?/p>
說著,舉著大約是路上撿來的一根樹枝,抓著車門邊的扶手,跨進了車廂里。
與此同時,其他路段上的人們,在最初的震驚恐慌之后,也開始了對身邊環(huán)境的探索。
一條高速公路上,廢棄的車子歪七扭八地停放著,烈日炎炎,人們被曬得直吐氣,看向邊上車子,透過那覆蓋著厚厚塵土的車玻璃,能看到車里好像有水。
怎么辦?要不要拿?能不能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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