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片沉默。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唯有利歐手上的鮮血還在流淌。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站著的那個一直沒發(fā)言的人,向他前面扔出了一塊白色繡花的手帕。
利歐本不打算去撿,覺得是要扔給他止血的,但他還是忌憚著干擾他心智的魔法。
可一看清那個手帕后,他就震驚地愣住了。
“哎呀,利歐先生,您果然不簡單,雖然沒有什么讓世人知曉的成績,但畢竟早年參與政治,都是被同僚稱為‘沉靜的暴徒’的啊,今天一過招,果然名不虛傳,就是不知道您為什么會落得如此位不配德的下場,
不過這不是今天的重點,我不得不對付您這位將我打的沒有還手之力的‘暴徒’啊?!毙荻驙枈A帶著戲謔和威脅的贊嘆聲,黑暗中響起,帶給利歐比之前都要更深的窒息感。
“這、這是瑪利亞的手帕!休厄爾!你把她怎么了!”利歐再也不能控制情緒,他的底線已經(jīng)被觸碰,一下站了起來,去撿那張他懷念已久,近一個月未見的手帕,而忘了自己的手還在流血,一撿起,鮮血便將潔白的手帕染紅了。
對這種形而上的不祥的征兆,利歐感覺到更加的恐懼和憤怒,怒目圓瞪地直視起前方的藏匿于黑暗中的休厄爾。
“稍安勿躁,利歐先生,您今天來,不就是還附帶著這個目的嗎?或者說,其實是暗含的主要目的?來向我這個能打探到金城,幾乎能得到所有關(guān)于人的情報的‘百人通’,打聽你女兒的下落的嗎?”休厄爾不慌不忙地說道,大局他已然在握。
沒錯,利歐今天過來,還有這個重要的請求,不過他自認一直藏的很好——談判中,個人需求的不對等,是致命的。
早在休厄爾整合黑市之初,就推出了一個能把黑市各個產(chǎn)業(yè)緊密聯(lián)系到一起的中心產(chǎn)業(yè)——情報鏈。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得到各種各樣關(guān)于金城內(nèi)幾乎任何人——生活方面,乃至隱私的癖好的情報的,他也能因此找的到任何人。
即使開價很高,而且販賣對象也是不固定且有所選擇的,可無意于讓議會產(chǎn)生了極大的忌憚,但又讓議員們私下里趨之若鶩。
而為什么黑市還沒有利用自己的情報網(wǎng),直接以信息差距,繞過政治,抓住所有人的把柄,來控制金城呢?
那就是議會最終在驚恐過后,冷靜下來了解和探查到一個奇妙的事實,那就是,休厄爾能販賣的情報,真地只關(guān)于生活和某些只會讓他們丟臉的隱私,而真正關(guān)鍵的東西,他們沒有暴露的,他似乎,也得不到。
就像休厄爾只是知道,難知道的所有事,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他也的確不知道。
可就算如此,這樣的情報網(wǎng)也足夠可怕,能進一步擴大賭場、死斗場、尸體販賣行業(yè)的規(guī)模,形成以情報為中心的產(chǎn)業(yè)鏈,這是休厄爾最不可思議,但就是做到了的地方。
因為情報,賭場更能操作來者,死斗場更能拉攏有需求的人,誘導(dǎo)其成為死斗者,尸體販賣行業(yè)還能溯源,販賣給死者親人,敲詐一筆,或者知道死者和那些事件有關(guān),賣一波“不知生死”的需求情報等等,有了足夠信息,總能為商業(yè)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
這也是休厄爾能服眾的,議會可知的原因之一。
而休厄爾向自己扔手帕,就表明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失蹤了,而自己是來請求他賣情報給自己的。
可怎么可能!他的女兒一直深居簡出,而且是一個月前突然失蹤的,黑市的重新整合,則是十幾天前才發(fā)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率先布置好情報網(wǎng)
莫非,休厄爾神到,能料到會有和自己對峙的一天嗎?提前綁走一個完全沒有地位的議員的女兒?這合理嗎?
那為什么其他人的,他不綁?而且又是怎么綁的!自己布置的防御力量,都沒受損,一切的跡象都表明不是綁架,而是瑪利亞自己出走的??!還自己支開了所有保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一切根本不合理!
“你……你知道瑪利亞在那里嗎!你只要幫我找到她,所有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yīng)!你想要我如何,都可以!”但現(xiàn)在不是判斷合理不合理的時候了,瑪利亞失聯(lián)一個月,已經(jīng)把利歐逼的快瘋掉了,還能維持著平靜無非就是覺得,還有休厄爾這個希望,可是現(xiàn)在,無非隱瞞住自己的索求。
那么,就自然而然失去了談判的所有籌碼,本來談判達成,之后他再以私人的身份去請求,那就沒問題,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休厄爾原來早有準備,這次談判,他必敗無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話,都是休厄爾在戲耍自己。
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利歐先生,您明明這么在乎您的女兒,為什么還整天圍繞于政治,而不去關(guān)心她呢?導(dǎo)致,她最終偷偷離開了,您都是過了兩天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追悔莫及的失態(tài),不是很可笑嗎?”休厄爾的語氣反而從戲謔再度轉(zhuǎn)變,變成了一種質(zhì)問,一種很認真的詢問,讓利歐更加混亂起來。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這些對你很重要嗎!你想?yún)⒄?,那我可以幫你游說,我可以成為你的棋子,只要你能幫我找到瑪利亞!”利歐大喊著,他想找到女兒的欲望已經(jīng)超過了疼痛,在所謂干擾的影響下,已然將他的理智全部吞沒。
“很重要,至少是對我來說。”突然,一道熟悉的女聲,對利歐而言,如天籟般,降臨在這本絕望的,黑暗而狹小的房間。
“是……是瑪利亞嗎?”利歐兀地頓住,狂亂的情態(tài)瞬間消失,不可置信而忐忑地對身前,藏于黑暗中,那個從剛剛到現(xiàn)在,都一直站在陰影里的人問道。
“是的,是我,父親?!蹦莻€他這個月瘋了般去尋找的人,自己那個性叛逆,也有些古怪,與其他小姑娘不一樣,不喜歡打扮,也不喜歡出去交際,只是關(guān)在房間里,像自己,而不是妻子地喜歡看很多很多書的,他在這個世界最愛的人,從陰影中,伴隨著她確認的聲音,走了出來。
“瑪、瑪利亞,你……”利歐欲要上前,更仔細地去確認自己的女兒,看看她有沒有瘦,有沒有傷到。
為什么在這里?他已經(jīng)不想管了,女兒回來就好。
“不,父親,請就此止步,我現(xiàn)在是休厄爾大人的秘書,您是代表議會來談判的代表,可不是私下里的父女關(guān)系,
而如果您是想以私來對待我,也請回答休厄爾大人的問題,也是我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問題?!爆斃麃喬鹗?,表示制止的手勢,爾后對利歐,冷淡地說道。
看著眼前,放下了棕色的長發(fā),帶起了精致的金絲鑲邊眼鏡,畫著淡妝,穿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服,儼然一副干練精明的專業(yè)人士,與一個月前那個扎著麻花辮的大姑娘想去甚遠的女兒,還很抵觸似地對抬手。
讓利歐的心一陣抽痛,心情也變得格外復(fù)雜。
居然,居然被休厄爾拐跑了!到底什么時候,成為了他的秘書……
“瑪利亞,你想我回答什么?我一直都很愛你啊,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后的寄托了。”利歐顫抖著身體,帶著哀求地說道。
“父親,就像休厄爾大人說的,您不覺得可笑嗎?您當(dāng)初也說,您愛母親,可是整天就忙于政治,母親患了隱疾,為了不讓您分心,一直沒說,您更是沒有絲毫的注意,直到母親突發(fā)病危,您才在最后一天出現(xiàn)了,虛偽地說著,以后要保護好我,保護好這個家,
但是在母親的葬禮后,您不是又開始了嗎?繼續(xù)投入到政治里,給我的每一個‘忙完就回家’的承諾,都食言了,您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我找不到您愛我的哪怕一點的痕跡,
就連我離家出走了,您也是過了兩天才知道,過了一個月,依舊能如此平靜地,富有條理地與休厄爾大人談判,繼續(xù)您本就不可能實現(xiàn)的政治大夢!您根本不愛任何人!您只愛您的事業(yè)!”瑪利亞看著眼前,被自己喊了十幾年“父親”的男人,過往獨自忍受著孤獨與思念的夜晚,便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里止不住地上演。
以至于她越睡越激動,眼眶越來越濕潤,從平靜的問詢到斥責(zé),這已經(jīng)是積壓在她心中多年的苦楚。
從小,她就一直不明白,政治到底有什么讓人癡迷的?父親整天整天圍著它轉(zhuǎn),然后便也去看起了書,學(xué)起了政治與經(jīng)濟。
母親生病的日子,她一直都帶著無法排解的怨恨,向母親哭訴,可母親從來都只是跟她講:“你爸爸是一個無私的傻瓜,他愛我們,但也愛金城的人民,他不回來,是在為人們奉獻,他也很累,也很想我們,我們是他最后的港灣,是他最后的后盾,
所以媽媽不在了以后,你要代替我繼續(xù)愛爸爸,知道了嗎?”
原以為,母親死后,這個男人會幡然醒悟,但是沒有,除了一個空頭的承諾,依舊在外奔波。
她如何能原諒?母親,我代替不了你,我愛不了他,我只能去憎恨,憎恨他辜負了你的愛,也辜負了我的期待,更違背了他的承諾。
“哦!瑪利亞,我……我……”瑪利亞的一字一句,宛如彎刀,明明他一個月來是如此渴望再次聽到女兒的聲音,可當(dāng)真聽到了,卻心如刀絞,凌遲般痛苦。
瑪利亞說的話,他知道是真心的,那眼角流出的淚水,憎恨的目光,一如毀滅的雷霆,將他心中在政治上摸爬滾打多年,早已建立起的,堅不可摧的情感高墻,給劈為可笑的齏粉。
女兒對他失望的表露,讓利歐再也不能自已,凄慘地喊出幾句無力的話來,便只得迷茫而無助地坐回到椅子上,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他無法解釋,因為這一切,都的的確確是他的錯,是他的過失,是他的失責(zé),并且永遠無法去彌補,因為孩子的成長,從來都只有一次。
可是,他不得不不這么做,但不能說出原因,他沒有資格,更不應(yīng)該為,在父親這個角色上缺席的事實而狡辯,不能給孩子帶去更多的壓力,這本就是他自己釀成的后果。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不,瑪利亞,你不能如此斥責(zé)你的父親,在我看來,利歐先生,其實是一位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絕不是你口中那般不堪?!倍o接著,好像戲劇上的角色,陸續(xù)登場般,一道憐憫的聲音響起。
“休厄爾大人,您……您怎么從陰影里走出來了?”瑪利亞有些驚慌。
“因為,我不能看著一位不善表達的父親,一個不愿告知真相,選擇獨自背負重擔(dān)的男人,被世界誤會,還要受到自己唯一的家人的譴責(zé),雖然,我是外人,
但是,我的身邊,也一直有一個與利歐先生很像的長輩,我很尊重,很愛他,所以原諒我,利歐先生,我無法坐以待斃,我想私自地為您說上一些,您不愿開口的過去。”感受到肩膀被一只手搭上,利歐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隨著他抬頭,剎那清晰地向身側(cè)看去。
就看到了一位身穿深藍色禮服,留著一頭微卷的頭發(fā),身段修長而又優(yōu)雅,可稱是玉面郎君的“貓人紳士”,已經(jīng)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這個人,就是休厄爾?不,等等,他,有些眼熟……
“休厄爾大人,您沒有必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瑪利亞繼續(xù)慌張地說道。
“瑪利亞,不用喊我休厄爾大人了,現(xiàn)在我是馬奇,是作為你友人的馬奇,我想為你,也為利歐先生,解除你們之間因為愛,產(chǎn)生的誤會,抹去你們因為愛,產(chǎn)生的痛苦,你們都不應(yīng)有錯,只是愛,太過熱烈?!瘪R奇感性、悲傷,說話十分動聽地說道,宛如在唱以死亡為落幕的歌劇。
想起來了,這個貓人,是那個一個月來,狂攬了巨額財富的“地府酒館”的二老板!
暗面與明面的經(jīng)濟已然被他收入囊中,那現(xiàn)在,就只剩下政治了……不知不覺,悄無聲息的,金城仿佛已經(jīng)被一雙無形的手漸漸掌握。
一個巨大的陰謀,在利歐將一切串聯(lián)起來后,在他的眼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為此,利歐感受到了可怖的絕望,對眼前這個看似憂郁,又人畜無害,實際是披著具有極大欺騙性的“書生外皮”,本質(zhì)是操控人心的魔鬼的貓人,感到了直面混沌,化為了壓在心口上,讓他喘不過氣的實質(zhì)般的惶恐與錯亂。
以及好似危險早已潛伏在身邊,而自己之前卻不曾察覺,整個金城更不可能察覺的某種,突然獨自清醒過來的恐懼與無力感。
但接下來,隨著馬奇的開口,便當(dāng)真化作了魔鬼的囈語,讓利歐徹底明了了之前議員的行為是為何。
也明白,自己也將隨他們之后,必將步了同樣的后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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