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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歲初秋,李歲寧率四千騎兵深入北狄。

  彼時在這幾乎不被看好的大膽決策之下,此四千騎兵無不懷視死如歸之心,決意蹚入火海,為家國行釜底抽薪之險舉。

  最終他們做到了,以千人傷亡為代價,撲滅了這場灼天之火,將豐功與太平帶回了故土。

  有軍師言,這場深入北狄之戰(zhàn),免去了萬萬將士子民傷亡,斬斷了本該數(shù)年鏖戰(zhàn)不止的血腥罪惡之途。

  它的意義是重大的,那些為此而犧牲的將士,他們的名字將和這段光輝的戰(zhàn)績一同拓入史冊,被后人銘記。

  入北狄者如此,守關(guān)而亡者亦如此。

  崔璟率兵行至半途,扎營于前線的北狄軍開始有序撤退北歸,雙方兵馬時而擦肩,北狄軍遙遙屈臂行禮,這一禮間,有著免于無數(shù)血肉變白骨的生死意義。

  王后讓元利出動了千騎,跟從護送李歲寧離境,他們在后方驅(qū)趕著認降上貢的牛羊馬匹與金銀器物,浩浩蕩蕩,南行而去。

  化雪后的路并不好走,又遇幾場雨水,行軍歸程難免被拖慢,急也急不得。

  在這緩慢的歸程中,愈往南去,天愈暖,風(fēng)愈和柔。

  但從關(guān)山之后、大盛境內(nèi)陸續(xù)傳來的一封封密報,卻滿挾不安分的躁動與喧囂。

  那些密報每每先經(jīng)崔璟之手,再送到李歲寧的車內(nèi)。

  戰(zhàn)時異國之間消息傳遞極為不便,為了保證消息傳達,許多密信是重復(fù)的,而所述內(nèi)容最早距今已隔兩月余。直到越往前去,隨著傳遞距離難度被縮短,信件上傳達的事件內(nèi)容才逐漸變得相對及時。

  那些一封封先后傳來的急報,鋪展開來,仿佛合成了一幅正在被野火燒燎著的萬里江山圖,圖中每處局面在李歲寧眼前逐次放大。

  有些消息在意料之內(nèi),有些變動卻在常理之外。

  去歲冬月中旬,吐蕃大軍入境。

  崔璟對吐蕃犯境并非沒有防備,隴右與吐蕃北面接壤處一直留有兵力把守巡查,但吐蕃大軍未從北面攻入,而是從東面的吐谷渾“借道”。

  吐谷渾反了。

  有吐谷渾為吐蕃大軍大開了方便之門。

  吐谷渾位于劍南道以北,那一帶的防線一直由駐守西境的益州榮王府負責(zé),但榮王府留守的兵力未能抵擋兩日,吐蕃大軍便勢如破竹地攻入了大盛境內(nèi)。

  入境后,吐蕃大軍未有攻往如今有重兵把守的京畿,而是選擇直逼太原,這其中的用意權(quán)衡再明顯不過——他們要借著北方兵力悉數(shù)用于抵御北狄的時機,一舉趁虛而入,攻占大盛北方疆土。

  彼時乃十一月,北境與北狄之戰(zhàn)尚未透露出休止的信號。

  而吐蕃集結(jié)大軍也需要時間,他們動兵之初,大盛與北狄之戰(zhàn)正處于最艱險的關(guān)頭,每一場兇險的守關(guān)戰(zhàn)役都有關(guān)口被破的可能,北境各處兵力相繼前去支援。

  在吐蕃看來,這無疑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時機。

  吐蕃突然來勢洶洶,讓本就搖搖欲墜的北境局面雪上加霜,大盛舉國恐慌。

  值此時機,榮王李隱再次派出官員,去往危機重重的太原迎天子回京避險。

  太原隨時都有可能被吐蕃軍攻占,榮王此舉,誰人不道一聲仁德。

  臘月中旬,隨著吐蕃軍逼近,褚太傅做出了一個決定,“護送”天子離開太原,卻非是歸京,而是回洛陽暫避。

  然而匆忙行至半途,突生變故。

  隨行的官員中有人生出了異心,與暗中設(shè)伏的刺客里應(yīng)外合,刺殺天子。

  病弱已久的女帝遇刺,與車駕一同墜入冰湖,尸骨無存。

  馬行舟為護駕而重傷昏迷,生死不知。

  天子的死訊傳入京城,監(jiān)國榮王一聲嘆息,不顧那些歷數(shù)女帝過失的朝臣反對,仍尊其為大盛皇帝,為其擬謚號,使其衣冠入皇陵,舉國服喪。

  在為女帝發(fā)喪期間,北面的戰(zhàn)報一封封急傳入京。

  一次朝議,一名為女帝披素的官員出列哀哭國之現(xiàn)狀,只道:【太平年間國尚不可一日無君,況乎此時?】

  緊接著,駱觀臨出列,跪請榮王承繼大統(tǒng),以天下為重。

  很快,群臣跟隨叩請。

  榮王未允。

  接連數(shù)日,以駱觀臨為首的官員,于榮王府邸外長跪不起。

  一日大雨,駱觀臨不為刺骨雨水所動,仍舊長跪雨中。

  榮王終不忍,撐傘而出,駱觀臨仍不愿起身,直至榮王嘆息點頭,道一聲【愿遵從先生之意,臨危受命以安國朝民心】,駱觀臨復(fù)才起身含淚長揖一禮。

  榮王與其深深還禮,親自將一眾官員請入府中。

  至此,榮王誅殺卞軍,入主京畿已有半載,而今天子駕崩,那個不被他承認的皇太女尚無音訊,他此時以“臨危受命”為名登基,已然是名正言順。

  正式的登基大典在三月初三。

  三月三,生軒轅,正宜君臨天下。

  消息迅速傳往各處,李家宗室人員大多沒有異議,許多節(jié)度使與藩將也相繼俯首認同。

  這大半載以來,榮王致力于招安各處勢力,今已初見成效,隨著他即將榮登大寶的詔令傳開,內(nèi)政人心漸有歸攏之象。

  只淮南道、河南道,以及河北道這些歸皇太女管轄之地,尚未有歸順跡象。

  同時,皇太女已葬身北狄的消息愈演愈烈,如此形勢下,淮南道各處,尤其是江都之地,夜間常聞百姓啼哭聲。

  如此大勢之下,從太原又回到洛陽的那些官員,得榮王相請之下,相繼有人歸京而去。

  褚太傅仍居洛陽,天子遇刺當(dāng)日,太傅奔波受驚之下一病不起。

  榮王先后差遣醫(yī)官前去為太傅診看,屢屢相請,邀太傅歸京主持大局,半點不曾計較這位老人先前在太原擁護皇太女之舉。

  太傅卻依舊不為所動。

  直到榮王百忙之中不顧自身安危,親赴洛陽城外百里處,只求見太傅一面。

  眾人相勸之下,太傅終于前去相見。

  這一場敘話中,榮王提到了已故的先太子效,自言愧不如侄,然而如今局勢所迫,為江山大計,不得不受此命,自知不足,故請?zhí)蛋橛谧笥?,教?dǎo)勸諫,他無所能,惟愿盡心履行阿效生前之志。先太子效乃是褚太傅最喜愛的學(xué)生。

  這一席話,終究打動了褚太傅,很快被引為一樁美談。

  又有文人翻出了榮王多年前所作的《祭侄文》,時隔多年,讀來仍叫人潸然淚下,感懷叔侄情深,心意相通,皆為同道者。

  于是在世人的感慨中,帶著對已故學(xué)生的遺憾珍愛,褚太傅終于認可了榮王,動身歸京。

  褚太傅此舉影響頗大,天下名士聞訊,遂也先后入京。

  而那些仍在猶豫觀望的官員們也不再堅持,看一眼北境的方向,終也灑淚而去。

  此值二月初,很快,洛陽城中的朝臣,只余下了寥寥幾人,其中一個便是魏叔易。

  在世人看來,這位魏相不是不想回京,而是回不得。

  他曾是女帝心腹,之后擁護皇太女,更重要的是他的妹婿乃是廢太子李智……縱橫官場多年,歸來立場不明。

  皇太女雖多半死在了北狄,然而廢太子卻還活著,這位魏相即便歸京,也很難取信于新帝,日后只怕亦難逃被清算的命運。

  這樣的人物都是有傲骨在的,想來也不愿自入難堪之境,堅守洛陽至少還保有一份體面尊嚴。

  本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棟梁之臣,此刻卻陷入這般境地,實也叫人欷歔。

  但最叫人唏噓千百倍的,還當(dāng)數(shù)那位“皇太女”。

  原本大好形勢,偏要孤身入死境,如此膽魄決心叫人敬佩,也必當(dāng)被銘記,但是同這些死后之名相比,她原本是有望與榮王相爭之人……

  她動身入北狄的時間,要比榮王入主京畿還要更早一些,至今都未有音信,只怕當(dāng)真是葬身北狄了。

  而史書通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百年后,史書上只怕也不會承認她的李氏身份,就連功績能否被如數(shù)載入,也要看當(dāng)權(quán)者的氣量和心情。

  雖是初春,江都城中卻一片蕭索氣態(tài)。

  許多官員屢屢登門江都刺史府,只想求來一個皇太女安在的消息。

  常闊已多日未曾出現(xiàn)在人前,據(jù)說是病了,悲怒攻心,觸犯了舊疾,病得很重。

  而與淮南道相鄰的江南西道,宣安大長公主府中,已在準備動身入京事宜——外人看在眼中,明白這是形勢所迫,縱然是大長公主李容,也不得不順應(yīng)大勢了。

  各處都在著眼于三月三的登基大典,唯獨西北方的將士百姓顧不上去探聽京師的熱鬧消息。

  尤其是朔方的將士們,一切歸攏向上的氣象都與他們無關(guān),他們抵御著吐蕃大軍,未敢有絲毫懈怠,唯余滿腔憤恨,憤恨來犯的異族,憤恨即將登基卻與他們有血仇的偽君子李隱。

  吐蕃軍在關(guān)內(nèi)道與河?xùn)|道之間的地帶受阻,眼見太原就在三百里外,大軍大半月間卻遲遲無法再前進半步,而抵擋他們的正是朔方軍馬,卻不止朔方軍。

  此次進犯大盛,由吐蕃王親征。

  此刻他正質(zhì)疑有人提早走漏了他行軍的消息,否則他一路急攻而來,根本沒有留給各處調(diào)布兵力的時間,此處又怎會布有這樣的重兵把守攔截?這倒像是早有部署!

  況且,不是說如今的大盛北部已是不堪一擊的光景嗎?

  面對他的質(zhì)問,坐于帳內(nèi)的女子淡淡抬眸,反問他:“已然攻下三州,不過在此遇阻半月,王上便沒有耐心了嗎?”

  吐蕃王走到她的案前,忍著怒氣發(fā)問:“本王是想問一問公主,合作之人究竟是否可信?”

  他只知道這個女人在大盛有內(nèi)應(yīng),且是很厲害的內(nèi)應(yīng),對方的確給他提供了準確的大盛西境布防圖,若不然他也不能一路這么順利地攻進來……

  但這個女人始終不曾對他言明合作者的身份,這令他多少有些疑慮。

  “王上,他是否可信已經(jīng)不重要了?!毕抵{色披風(fēng)的女子靜靜看著他,道:“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此處,接下來能取下多少疆土,便看王上的本領(lǐng)和野心了。”

  “況且,北狄軍兇悍,北境戰(zhàn)事吃緊乃是實情?!彼溃骸巴罗蠓酱筌娺€在陸續(xù)趕來,面對前方這不過六萬兵馬,王上究竟有何懼之?”

  吐蕃王定定地看著她:“本王只希望固安公主不要有所隱瞞——”

  明洛微微一笑:“王上大可放心,我與王上生死相系,利益與共,自然無不為王上思慮之理?!?/p>

  吐蕃王臉色陰晴不定地離開。

  他和這個女子達成了一個交易,她為他敞開吐谷渾的大門,帶他攻入大盛,取下大盛半壁江山,在那之后他會立她為王后。

  二人相互皆有算計提防,但此時又都需要對方,吐蕃王很清楚,眼下尚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目送吐蕃王離開,明洛淡淡收回視線,繼續(xù)翻看面前的公文信件。

  慢慢地,她有些走神,目光移開,落在燭臺上,忽然發(fā)出一聲嗤笑。

  她至今想來仍覺幾分恍惚,她的姑母竟然就這么死了。

  那樣威嚴不可侵犯的天子,值此暮年,竟然以這樣不體面的方式死在了逃亡奔波的路上。

  不是說要留在太原,不是聲稱“朕與儲君同歸”嗎?

  應(yīng)當(dāng)留在太原才對啊,她這個做侄女的,原本還想去太原拜見請安呢。

  明洛嘲諷的眼底有一絲未來得及宣泄的不甘,她當(dāng)然不甘,她都沒能讓姑母好好地看一看,她這顆棄子是怎么回到大盛的……當(dāng)初將她舍棄的姑母最應(yīng)當(dāng)親眼看一看才對啊。

  姑母為何要走呢?是因為她也再不相信那位皇太女、她的親生女兒能活著從北狄回來,是嗎?

  想到“親生女兒”四個字,明洛諷刺地喃喃自語:“我早該想到才對……”

  這世上竟果真有復(fù)生之術(shù),而姑母那樣的人,怎會偏偏選擇讓一個沒有用處的女兒活過來呢?姑母應(yīng)當(dāng)選擇她的“兒子”先太子效才對啊。

  去了吐谷渾之后,聽著那位常娘子變成寧遠將軍,再成為江都刺史,淮南道節(jié)度使……

  一次夜中,她自一場有關(guān)天女塔的噩夢中驚醒,聯(lián)想到種種蛛絲馬跡,心中終于有了答案。

  和親北狄的崇月長公主就是先太子效……所以崇月可于陣前殺北狄主帥!

  這個答案讓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多年前,姑母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了天下人!

  多年后,又啟動了瞞天之術(shù),讓那個人死而復(fù)生!

  只可惜,死而復(fù)生的人仍是肉體凡胎,會受傷流血,也會再次死去……

  都說那位皇太女死在了北狄……

  往昔過節(jié)怨恨不曾化為云煙,她沒辦法忘記自己是怎么被舍棄被丟去吐谷渾那等蠻荒之地的。

  所以,她倒希望對方還沒死,至少要留一口氣,回到此處……她會在這里等著,親手送對方最后一程。

  不然的話,回到故土,卻一位“故人”都無法得見,豈不是很寂寞無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