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看到小滿在門口抱著顧矜芒哭泣,女人對顧矜芒就有些忌憚,她那雙杏眸悄悄地偷看了對方幾眼,又附耳過來跟小滿說,“冷冰冰唱歌,難聽,我們丟臉?!?/p>
“哈哈哈?!毙M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不會的,冷冰冰唱歌明明很好聽。”
他說著隨手點開了顧矜芒的微博,隨便放了一首顧矜芒唱的歌給女人聽,“這是冷冰冰唱的,你還覺得難聽嗎?”
“好吧。”女人似乎想說點顧矜芒的壞話,但是礙于當(dāng)事人還在場,只能作罷,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我要睡覺覺了?!?/p>
有關(guān)流星主題的戒指,小滿決定在陽臺找找靈感,他們住的地方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天空蒙著黑色的紗,看不見星星,只有被云層遮住的月亮,微微露出亮亮的一端。
小滿把微單里的相片都調(diào)出來,看見長明山上空的夜色,像一塊灰藍色的畫布,裝下了滿天繁星,它們閃爍著,似一顆顆璀璨的鉆,又是很多只動人閃爍的眼睛,小滿將臉貼在微涼的桌面上,嘗試著在畫紙上寫寫畫畫,模擬流星劃過的軌跡,要拖曳著長長的尾巴,用紫色的線條,前端用大顆的碎鉆點綴,要有月亮,彎鉤一般的形狀,最好用黃色的寶石做出這樣的形狀。
他畫著畫著,翻看微單里的視頻,想起顧矜芒抓住的那顆石頭,他一直壓在睡覺的枕頭底下,當(dāng)做了珍貴的寶物,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用那顆石頭來替代劃過的流星,當(dāng)做戒指的主基調(diào)。
將顧矜芒說的寶石放在中心,切割成八角的形狀,力求每個角度都能投射出舞臺燈光的形狀,三層的戒指,寶石為中,戒指的曲線模仿流星飛過的痕跡,在末端點綴碎磚,月亮放在寶石左側(cè),和細小的碎鉆構(gòu)成了燦爛的夜空。
當(dāng)靈感來臨的時候,小滿不愿意將其放過,立刻就進入了狀態(tài),勾勾畫畫,居然廢掉了幾十張稿子,等終于抓住了腦海里的那束光,才發(fā)現(xiàn)天邊已經(jīng)浮起了淺淡的藍綠色,微薄的霞光藏在殘留的夜色里,并不明顯,天,居然就快亮了。
“畫完了嗎?”顧矜芒的聲音適時傳來,他肩膀倚著陽臺的門,雙臂環(huán)胸,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你也一直沒睡嗎?”
小滿的聲音沒有熬夜的疲憊,反而有幾分興奮,把那張畫好的稿子舉起來,“你要的戒指我已經(jīng)設(shè)計好啦!”
細膩流暢的線條,勾勒出神秘夜空的種種奇景,顧矜芒一邊細細地看,一邊點頭認同,“真好看,不愧是我們的天才小畫家?!?/p>
灰淡的光線中,他沉靜的臉龐如清冷的美玉,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瑕疵,“我現(xiàn)在就把圖稿發(fā)給他們制作,小滿哥哥你困了嗎?”
“不會誒?!毙M聞言伸了個懶腰,他將手搭在陽臺的橫欄上,早晨的空氣有一股淡淡的水氣,周遭逐漸有了人煙嬉鬧的聲音,回頭笑出了很白的幾顆牙齒,“就是肚子有些餓了?!?/p>
“我想吃豆?jié){油條,帶我去吧?!彼砗蟮奶炜罩饾u明亮起來,圓圓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就當(dāng)是設(shè)計稿的酬勞?!?/p>
“好?!?/p>
雖然已經(jīng)到了夏日,但是早晨的天氣還是有些涼,小滿身上裹了一件顧矜芒的外套,到樓下的時候,顧矜芒想去把機車騎過來,被小滿扯住袖子。
“我們一起走走吧?!?/p>
“早上的空氣很好,”他鼻尖的小痣輕輕地聳動,閉著眼睛感受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味道,“有草木,泥土,和不知道哪家人煎雞蛋的味道,感覺很不錯呢?!?/p>
要不怎么說是藝術(shù)家呢,這地方普通到每個人經(jīng)過都不會去留意,可小滿卻說,感覺很不錯,那就應(yīng)當(dāng)是很不錯的吧,對生命美好缺乏認知的顧矜芒忍不住唇角勾起。
小滿哥哥更像是他認識這個世界的媒介,他的世界灰暗冰冷,無聲無味,可他通過小滿哥哥的眼睛,嘴唇,手指,窺見了外邊世界的廣闊天光。
兩人走出了小區(qū),在路邊看到一個賣早餐的推車,推車玻璃上寫著豆?jié){油條茶葉蛋粥,擺攤的是對夫婦,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現(xiàn)在時候還早,擺放的桌凳上沒什么人。
“要兩碗豆?jié){,兩根油條?!毙M說著拿眼睛去瞅顧矜芒,見他沒有異議,才把聲量放大了些,“麻煩了?!?/p>
豆?jié){不是沖泡的那種,而是自家磨的,唇齒間都是黃豆的濃香,油條剛炸出來,很酥脆。
小滿喜歡把油條泡一泡豆?jié){,再吃,“豆?jié){配油條,就是絕配?!?/p>
他還拿出手機拍了拍浸泡著油條的豆?jié){,調(diào)出手機自帶的編輯設(shè)置把圖片調(diào)成更接近肉眼看見的顏色,配文:豆?jié){+油條,絕絕子。[流口水
顧矜芒第一個點贊,小滿把手機收起,認真吃東西,吃完了兩人走著回去。
太陽已經(jīng)升起,熹微的日光撒在來去匆匆的行人臉上,除了他們兩個,大家好像都趕著要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紅綠燈下是神情游離疏淡的人群,等綠燈一放,他們就像被無形的力量驅(qū)趕著走向另一邊。
陽光落在小滿的臉上和裸|露的小腿上,他茫然地看過來,忽然問了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顧小芒,等你以后當(dāng)了大明星,我們還能這樣走在路上嗎?”
他自然地舉起兩人交纏的手指,面上的神情失落又懵懂,更大的名氣可以帶來強大的力量,也會帶來更大的傷害,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瞻前不顧后了,愚笨仿佛就是他對自己最好的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