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注視著卷毛,用布包在她的腳上,血跡止步在溪流邊,給人營造出一種她們已經(jīng)跨過溪流的錯覺。而相葉悠就這樣背著她沿著溪流一直向下走去。
“再多給我講講吧,你的事情?!彼恢来丝瘫е鯓拥男那槿フf出這句話,她只知道,卷毛活不了了。
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森林中,不僅要提防那些兇徒,森林中的野獸比兇徒還要危險。斷了一條腿,就算能活著走出森林,在學(xué)院中也無法生存下去了。
她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也沒有過流浪的經(jīng)歷,更無法體會卷毛看到戰(zhàn)火硝煙,遍地橫尸,親眼見到同類相食時的感觸。
只是聽她這樣訴說著,感覺胸口氤氳著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不上不下,難以壓抑,也難以爆發(fā)。
“謝謝你,相葉...”
卷毛抬眼看向天空,透過層層密密的樹冠,她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碎星點點。此時的她,就好像回光返照似的,臉色也紅潤了起來,精神抖擻。
“學(xué)院這地方真好啊,比貧民窟好太多了,就連殺戮也是如此仁慈。還可以有一個體面的夢想,我想活下去啊,我看過太多死亡的瞬間,我應(yīng)該習(xí)慣了啊,可我不想殺人了……”
“其實你知道嗎,我一早就知道,學(xué)院末你我會交手。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所以想接近你,從感情下手。我想或許和你成為朋友,讓你對我放下警惕,我就有一線生機。”
“所以我編織出這么多的謊言,就是想博得你的信任,”卷毛苦笑一聲:“直到那天,他們居然讓我跟一個新生入籠。我親手殺了她,她明明那樣小,就像曾經(jīng)在貧民窟跟在我身后的妹妹一樣?!?/p>
“她的眼里充滿了恐懼,哀求地看著我?!?/p>
“可我還是殺了她...”
少女的聲音沙啞起來,突然,相葉悠感覺到自己脖頸處落下幾滴溫?zé)岬乃椋湓谒i肩后溫度又迅速變涼。
她那緊緊繃弦在腦中的一根弦突然斷裂開,那鼻腔中的氣味更加濃烈起來。
她好像明白了,這種氣味。
那是絕望的氣息。
卷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雙手忽而滑落而下,像兩根干枯的樹枝似的,不堪風(fēng)襲,隨著她的步伐沒有支撐地晃動著。
那被布包裹著的腳鮮血不知何時將其滲透,鮮血淋漓。卷毛的聲音又沉啞著傳來細(xì)弱的聲響,“...不過,我有一件事沒騙你?!?/p>
“...我真的很想成為一名殺手...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似乎感受到某種東西的消散,那一刻,相葉悠莫名地想去抓住它,于是迫切地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
空氣中微風(fēng)拂動,樹葉如同銀片似的窸窸窣窣翻動著,腳邊溪流潺潺流淌,萬物生長,皆有可聞。
回答相葉悠的,只有一片無聲的寂靜。
溪流的最下游,是一處瀑布,她將卷毛的尸體從瀑布上扔了下去。如今的情形,這是她能做的最好的體面了。
她突然想起卷毛曾說過的一句話。
【死也要死的有意義?!?/p>
那么卷毛的死究竟有沒有意義,相葉悠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后一刻,卷毛所有的擔(dān)子全部都拋下,了無牽掛。
“大姐頭!你看這里有血跡!”
“她們一定逃到河對面了?!?/p>
那被幾個兇徒稱之為“大姐頭”的女人盯著腳下的血跡看了看,隨即毫不猶豫地沿著溪邊走去,“她們在這邊。”
“喔,還是大姐頭厲害。我們已經(jīng)殺了四個孩子了,再來一個,大姐頭的死刑就能免了!”
“別高興的太早了。”為首的女人笑了一聲:“這次的目的,是讓你們都免除死刑,光是五個孩子有什么用,既然他們給機會,那我們可不能讓他們失...”
大街頭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由于周遭太過黑暗,只有幾人手中的火把散出光亮。眾人只聽見“咚”地一聲,借著一點火光,看到前面的大姐頭突然坐在了地上。
“大姐頭,你怎么了?”
其中一個小弟不解地上前,只見他火把照向大姐頭,便看見了極為恐怖的一幕。大姐頭大張著嘴,頭和手無力地耷拉下來。而嘴里赫然插著一根樹枝,仔細(xì)去看那樹枝剝了皮,甚至精心打磨尖銳,就這樣筆直地插進(jìn)了大姐頭的口中。
悄無聲息。
“大姐頭!”
眾人驚喊一聲,似乎還沒意識到,他們的“大姐頭”永遠(yuǎn)都不會再開口回答了。
就在此時,只聽“咻咻”幾聲風(fēng)嘯,一根接著一根的木枝朝著眾人飛射而來,數(shù)量極多,以至于給這些人一種被包圍的感覺。他們意識到手中的火把無疑是給暗中之人當(dāng)作靶子打,于是趕緊丟下火把將其踩滅。
可黑暗中,就代表著更加危險。只聽幾聲慘叫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聲聲跌落在地面的悶響。隨后空氣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那最后剩下的一名兇徒在黑暗中死死握著刀柄,邊叫喊著邊對著空氣一頓亂砍。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突然,脖頸一陣刺痛傳來,緊接著便感覺視線天旋地轉(zhuǎn),只聽一聲如同擂鼓鳴奏地響聲,他呆愣在原地。手腳動彈不得,好痛,頭好痛
眼前倏地亮起火光,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倒立似的躺在地上。而一個銀發(fā)少女手中舉著火把,冷冷地站在自己面前。
隨后,她猛地抬起腳,將那滾落在地面上的東西一腳踢開。
“一群蠢貨?!?/p>
這是那兇徒失去意識后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相葉悠將他們身上的徽章全部摘下來收入囊中,這一夜,一個銀發(fā)少女如同精靈似的在森林中穿梭,所到之處皆無生還。
那一夜,相葉悠想明白了一件事。
殺手,也是殺人犯。
第二天一早,學(xué)院的直升機開到了森林,這就代表著,森林中的兇徒已經(jīng)全部陣亡。
相葉悠抓住垂落而下的爬梯,隨著直升機的起飛,離開了這座充滿血腥味的森林。
這場生存游戲里,相葉悠拿下了四十枚徽章。這一夜,也讓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將體力消耗殆盡,仿佛只有將這些兇徒殺光,才能讓她胸中氤氳的氣團(tuán)變得稀薄。
學(xué)院給予了她優(yōu)秀獎勵,是一次可以離開學(xué)院外出的機會。
這雖說是獎勵,可對于相葉悠來說形同虛設(shè),她沒有地方可去,就算離開學(xué)院,對外面的世界也一無所知。事實上,從出生起她就在家族中度過,如同一只被圈養(yǎng)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從沒看過外面的風(fēng)景。
而六歲以后,她就被送進(jìn)了學(xué)院里,所以一直以來,對于外面的世界她幾乎是一無所知。
直到那天回了寢室里,克麗絲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知道她有了一次可以離開學(xué)院外出的機會。
主動提議,要帶相葉悠去她現(xiàn)在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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