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靜行坐在窗邊一把圈椅上,聽著窗外雨聲潺潺,閉目思索劇情里哪些消息可以利用。
她手上還把玩著一塊青燕玉佩,剛才兩人在地上胡鬧了一通,她嫌陸執(zhí)徐腰間掛飾礙手,便扯了下來。
拋去和武德帝的矛盾不談,最近日子太過安逸,險些讓她忘了一件事。
她不久前上了一道奏疏,主張清查河道,疏浚通流,為免淮河決堤。
如今五日已過,這道與她職責(zé)毫不相關(guān)的奏疏最終還是被武德帝留中不發(fā)。
連綿的陰日,讓她想起了劇情里一個轉(zhuǎn)折點。
武德帝雖然不是個好爹,但是明君無疑,最直觀的便是他對幾個兒子的培養(yǎng),夠狠也夠絕,任由兒子們爭權(quán)奪利,讓皇子們互為磨刀石。
大雍九州十三郡,其中荊州是南方最大的州郡,也最為重要。
荊州和揚州位于淮河和運河的交匯處,不僅水肥良田,繳稅最多,更是南來北往,有著大雍最多的鹽池。
鹽稅和糧稅是現(xiàn)今國庫獲利最多的兩項,一直都比較穩(wěn)定。可誰都沒有想到,一向安居樂業(yè)的荊揚兩州竟然會先后發(fā)洪水,導(dǎo)致荊州不僅今秋稅收無望,更是連續(xù)三年減收,還掏空了小一半的國庫賑災(zāi)。
想到此事的前因后果,姜靜行掐了掐眉心,臉色沉了下來。
洪水是天災(zāi)不假,卻也像是老天爺?shù)木荆浩屏饲G州表面的繁華,露出了內(nèi)里一團污糟。
此事除了天災(zāi),更多的還是人禍。
荊州自古富庶,人杰地靈,才子輩出,夸張一點,甚至能在科舉上占得半壁江山,這便導(dǎo)致朝中近乎五分之一的大臣是荊州人士,或曾在荊州求學(xué)。
而荊州本地世家豪強也是同氣連枝,以康,嚴(yán),于三姓為首,自前朝就隱隱把持著當(dāng)?shù)毓倮舻娜斡?,即便有人不愿同流合污,也是難以撼動背后利益錯綜復(fù)雜的三大世家。
劇情里,端王有意拉攏這三大世家和荊州出身的朝臣,因此百般籌謀,可最后前往賑災(zāi)卻的是安王。
對這個出人意料的人選,姜靜行有個猜測。
武德帝之所以沒有選擇端王,估計是有心借天災(zāi)鏟除荊州這些人禍,他深知端王這個兒子的本性,這才選了一向置身事外的安王。
表面看來,安王這趟差事辦的不錯,也收獲了不少民心。
可實際上,安王自己也是野心勃勃,查到了一些線索,卻不敢把朝臣們得罪狠了。雖說殺了一批貪官污吏,但根本沒能撼動幕后世家的根基,這就導(dǎo)致等今年災(zāi)情過去,百姓手中無錢無糧,當(dāng)?shù)刭I賣私鹽的情況便更加嚴(yán)重,幾乎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官鹽私賣是各朝各代都有的頑疾,再加上荊州勢力復(fù)雜,若想肅清貪官污吏,日后只能是徐徐圖之了。
“唉——”姜靜行目光幽深,望著窗外朦朧的雨景微微嘆氣。
大雍建國不過七年便已生有隱患,這個她親手搭建的王朝日后如何,是綿延千年還是幾世而斬,誰都說不清。
如果劇情正常發(fā)展,現(xiàn)在男主還沒踏進朝堂爭權(quán)的漩渦里,小皇子依舊處于幕后潛藏的階段,圍觀者端王和安王爭權(quán),但在她的推動下,如今局面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燕王出局,安王蟄伏,男主直接和自己幾個兄弟對上了,因此大部分劇情也失去了參考價值。
朝堂之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可不敢小看朝中那些老狐貍。
聽到這聲嘆息,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陸執(zhí)徐腳步一頓,然后忍不住蜷了蜷背在身后的手掌,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于他而言,無疑都太過了。
那種被人掌控的戰(zhàn)栗,讓他至今想來都是脊背發(fā)麻。
姜靜行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睜開眼,就看到已經(jīng)換好新衣的小皇子移步過來。
換了一身黑衣的陸執(zhí)徐走到她身邊,推來花窗:“為何嘆氣?”
姜靜行想說什么,但心中有著微許的遲疑,最后只好感慨道:“又下雨了?!?/p>
其實她有個想法,可眼下說出來未免太煞風(fēng)景。
“你有話要說?!标憟?zhí)徐一直留意著她的神情,于是主動道:“是與我有關(guān)嗎?”
姜靜行沒有否認(rèn),她看著眼前已經(jīng)長大的青年,眼神頗為復(fù)雜。
荊州賑災(zāi)無疑是個肅清荊州官場的好機會,估計武德帝也是這么想的,不然不會讓自己兒子去做欽差大臣,只可惜安王不頂用,白白浪費了這么個好機會。
若是下月洪水未到也就罷了,可若是不隨人愿,朝中依舊要選人去賑災(zāi),那她希望是眼前人親自去。
姜靜行站起來,從身后將窗邊的人圈進懷里,一同觀賞雨幕中朦朧的上京城。
“扶搖,有件事你要早做準(zhǔn)備。”
“何事?”陸執(zhí)徐看姜靜行臉色凝重,不由得也正色起來。
姜靜行看著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沉聲道:“今年雨水多,江浙一帶郡縣受災(zāi)嚴(yán)重,戶部昨日就在籌謀賑災(zāi)了?!?/p>
陸執(zhí)徐頷首,表示自己知曉此事。
然而姜靜行凝重的神色,讓他感到不解:“天災(zāi)人禍不可預(yù)料,且每年都有郡縣受災(zāi),雖說今年水災(zāi)頻繁,可國庫錢糧充沛,各地官吏也是處置得當(dāng),并未釀成疫病和民變,你在擔(dān)心什么?”
在他印象中,姜靜行一向沉著冷靜,有著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的氣度,他還從未見過她表露如此明顯的憂慮神色。
系統(tǒng)的存在不好解釋,姜靜行只好將此事模糊過去,將說話重點放在這場還未爆發(fā)的洪水上:“我得到一些消息,荊州的水災(zāi)遠(yuǎn)遠(yuǎn)要比上報的嚴(yán)重,怕是下月就要瞞不住了?!?/p>
說到荊州,她雙目宛若靜水深潭,語氣也更冷:“荊州富碩不假,但自前朝就存在官鹽私賣的事,當(dāng)?shù)睾缽姶笞逯g聯(lián)系緊密,與就任的官員也是藕斷絲連,所以一直未能肅清,長久以來,已成頑疾大惡!”
陸執(zhí)徐也皺起眉頭,他入朝聽事不過一年多,對地方上的民生所知不多,但對于朝政的敏銳,讓他本能地想了很多。
姜靜行看他明白幾分,覺得不妨把事情說的再透徹些。
于是繼續(xù)道:“若是事情瞞不住了,你父皇定要指派欽差徹查此事。荊州與京中朝臣牽扯頗多,定會人心浮動,到那時,他定會從你們兄弟幾個當(dāng)中選?!?/p>
姜靜行眼中帶上探尋,試探道:“扶搖有什么想法?”
“你想我去?!标憟?zhí)徐肯定道。
隨即皺眉又道:“為何想要我去?我若去了,無論如何做,都是進退兩難。若是賑災(zāi),那便是三月來返一趟就好,若是想將頑疾鏟除,此去便是無歸期。”
姜靜行嘆息一聲,夸道:“扶搖一向聰慧,無需我言,便知我意?!?/p>
窗外飄進來雨絲,打在陸執(zhí)徐那張瓷白的面容上,給人眉眼籠上一層寒意:“你希望我去做他手里那柄刀,你就不怕我出事嗎!”至于他是誰,兩個人心知肚明。
武德帝想要鏟除荊州世家豪強,收攏鹽稅,荊州的豪強世家和與之有利益往來的朝臣卻不會善罷甘休,一但他扯進去,就是站在風(fēng)口浪尖上,一著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且荊州天高皇帝遠(yuǎn),誰也不能將所有情況預(yù)料到,他若是處置不當(dāng),都可能有去無回!
姜靜行抬手摸摸他的臉頰,感覺有些濕涼,便摟著人換個位置,用自己的后背擋住窗外飄來的雨絲。
“生氣了?”
陸執(zhí)徐不語,他知道姜靜行不會害他,但他不喜歡她有事瞞著他,這會讓他感覺這人就像是飄在天端的云,時刻都有可能從眼中飄走。
姜靜行親親他低垂的眉眼,滿眼都是柔情笑意,低頭幫他把玉佩系好。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但小皇子沒有拒絕,就說明心里已經(jīng)在斟酌此事。
雖然去荊州很危險,但好處也是實實在在的,若是能功德圓滿地歸來,辰王府在朝中的聲望定會再次拔高,況且民心這種東西,在關(guān)鍵時候可是有大用的東西。
而且她還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小皇子什么都挺好,文韜武略,深諳人心,該狠的時候也夠狠,但是她希望他能再好一點,最起碼知道何為執(zhí)政為民,何為體察民隱。
京都宏偉繁華,四海之物應(yīng)有盡有,可和外面的天地比起來,也不過彈丸之地。
既然注定要被這地方困一輩子,那自然就要趁著年少多出去走走。
姜靜行給出保證:“你盡管放心去做,我與你榮譽與共,還會害了你不成,荊州緊挨揚州,揚州總兵是我心腹,我會去信給他,讓他暗中幫你。若是有人傷你,我定讓他后悔生在這世上。”
她近乎是哄著人說話,生怕讓本就沒安全感的人多想,可說到最后一句,眼中卻是殺意凜凜。
陸執(zhí)徐定定看她兩眼,最后緩緩埋頭在她的肩頭,清越的嗓音有些發(fā)悶:“我今年二十有一,不是懵懂稚童,別把我當(dāng)小孩哄?!?/p>
可只有小孩才會說自己長大了啊,姜靜行但笑不語,只是心里嘲笑道。
還是那句話,小皇子真是哪哪都軟,就嘴最硬。
手掌按住柔韌有力的腰身,姜靜行將人抱緊,嗓音含笑道:“那扶搖可是下了決心,要去探一探這龍?zhí)痘⒀ǎ俊?/p>
不等人回答,又說道:“你父皇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是能在戰(zhàn)場上砍殺敵軍了?!?/p>
陸執(zhí)徐倏然抬頭,瞇眼道:“姜靜行,你別拿陸奕炳激將我,你們那些往事我一清二楚?!?/p>
姜靜行不動如山,拍了拍手下的腰臀,淡定頷首:“既是如此,那我在京都拭目以待扶搖做出一番功績來?!?/p>
陸執(zhí)徐被她拍的渾身一僵,本不想說話,他不屑與人在言語上爭個高低,但年輕氣盛的身體那里經(jīng)得住年長者的撩撥。
陸執(zhí)徐耳垂紅了紅,心中羞恥不已,他又想起剛才被人鉗制著喊出的那聲舅舅,頓時面紅耳赤。
可等無措的情緒消退后,那種食髓知味的快感又讓他的眼神暗了暗,催他啟唇咬住嘴邊修長的脖頸,甚至還報復(fù)般用牙尖捻了捻。
“嘶——”姜靜行痛呼一聲,命門被咬住的戰(zhàn)栗感襲上心臟,讓她下意識仰起頭躲閃,無奈給出警告:“扶搖!”
陸執(zhí)徐不聽,只在心里冷嗤一聲,他都要去給陸奕炳做刀了,還指望他乖乖被人欺負(fù)不成,憑什么每次都是他被人牽著鼻子走。
陸執(zhí)徐放開嘴里那點皮肉,修長手指放在姜靜行的腰帶上,學(xué)著她之前的動作,慢慢向下滑動。
姜靜行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她側(cè)首看向自己的小情郎,果然沒有錯過他眼底的挑釁。
看出他心里有氣,姜靜行悶笑出聲:“好扶搖,你怎么就不長記性呢?!?/p>
陸執(zhí)徐轉(zhuǎn)撇她一眼,清俊的面龐上似笑非笑:“禮尚往來,你我皆是男子,伯嶼為何拒絕?!?/p>
這回?fù)Q成姜靜行沉默了,不過也僅僅是幾息的時間,轉(zhuǎn)瞬便笑的從容淡然。
“好吧?!?/p>
她的小情郎剛開葷,正是充滿探知欲的時候,她怎么能不鼓勵呢。
陸執(zhí)徐看著她嘴角熟悉的笑容,眉心跳了跳。
果然,姜靜行下一句便是:“不過縱欲傷身,我可比不上扶搖青春正健,我們玩點別的?!?/p>
還不等陸執(zhí)徐拒絕,姜靜行直接拉著人回到鋪滿軟絨的地臺上,順手從架子拿了一套骰子。
“時光正好,我們玩雙陸?!?/p>
陸執(zhí)徐聞言轉(zhuǎn)身便走。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雙陸以擲骰子決定行棋,以姜靜行五感的敏銳,他能贏的幾率只有三成。
姜靜行將人按住,笑道:“我讓扶搖兩馬先行三步?!?/p>
陸執(zhí)徐被拽了回來,姜靜行湊近他,悠悠道:“怎么,扶搖怕了?”
陸執(zhí)徐冷笑一聲,淡聲道:“有什么可怕的,賭什么?”
要是平常,他絕對不會被旁人三言兩語激起好勝心,而是好好思索這背后的用意,可姜靜行不是旁人,所以結(jié)局便注定了。
頂著陸執(zhí)徐的冷臉,姜靜行差點笑出聲,殊不知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做出思考的樣子:“暫時想不出來,一會兒再說吧?!?/p>
陸執(zhí)徐被迫開局,半刻鐘后,一局開場,滿盤皆輸。
“脫吧?!?/p>
“什么?”陸執(zhí)徐不可置信道。
“輸了的人脫衣服?!?/p>
“......姜靜行!”
暮色漸濃,泰安樓花燈初上。
今年的生辰,是姜靜行過的最心滿意足的一次,待她踩著月色回到靖國公府,臉上的笑意都沒有消退。最近轉(zhuǎn)碼嚴(yán)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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