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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有人給了我退路

  “張津望!張津望!張津望!”

  聽到鸚鵡歇斯底裏的吶喊,謝銳瞬間陰下臉,轉(zhuǎn)身一把捏住鳥嘴。他立刻走到窗前,確定張津望的摩托車已經(jīng)離開才平覆心情。

  沒錯。

  懷裏這只金剛鸚鵡連“你好”“晚安”都不會,只有“張津望”三個字說得要多順溜有多順溜。

  謝銳分析,是他自言自語罵過太多次張津望,以至于讓鸚鵡學了“臟話”。但如果剛剛被張津望聽見,普信直男搞不好誤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思。

  他?對張津望有意思?

  這種誤會讓人生理上無法接受。

  想到這,謝銳突然又開始鍥而不舍地教學:“你好。”

  “張津望!”

  “晚安。”

  “張津望!”

  “……”

  送去烤雞店打工吧。

  接到第二十五封拒簽站短的時候,張津望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的小皮鞭抽到?jīng)]脾氣了。

  他把手機丟在桌子上,陷進老板椅裏??粗臋n中近百萬字廢稿,忍不住自嘲地笑。

  張津望身兼數(shù)職,下班后還要扒榜、碼字,如果不是因為熱愛,鬼堅持得下來。

  但他明白,熱愛只是熱愛。它不過是寫作的門檻,并不代表什么。

  尤其是終點文學網(wǎng)作者已經(jīng)嚴重飽和的當下,網(wǎng)站大幅提高了簽約標準。簽約的要么自帶流量,要么是天降紫微星。每次編輯審文,都宛如慘絕人寰的屠殺。

  因此很多新手老哥覺得自己簽不上男頻,紛紛選擇曲線救國。所謂曲線救國,在他們?nèi)ψ友Y,是指寫霸總文簽約——

  終點中文網(wǎng)眼饞對家女頻收益,最近新開了言情專欄。因為還在起步期,為了充實文庫,簽約非常容易。只要完成一本言情小說,且收入達到標準,下次就可以憑借簽約作者的身份直接開男頻文。

  所以你就能看到,很多筆名為“啵唧兔”“奶油小甜餅”,寫著《霸道校草狠狠寵》《一百零八胎嬌妻人生》的作者,其實是抓耳撓腮的摳腳大漢。

  張津望對這種人很不屑。

  老爺們?yōu)榱搜矍叭蟽蓷?,寫那種小女生才愛看的霸總文。被拒二十五次怎么了?就不信他能拒老子二百五十次,能拒兩千五百次?

  寫他個海枯石爛,寫到山崩地裂,大道都磨滅了,遲早有一天……

  張津望慷慨激昂著呢,張堯突然打來電話,目的居然只是尋問張津望有沒有把腌黃瓜給謝銳。

  老哥,我在這思考夢想,而你心裏全是腌黃瓜!

  張津望好不容易忘了謝銳,一提起來,立刻沒好氣地告狀:“你說他傻逼嗎?虧我還想著跟他緩和關系,結(jié)果家門都不讓進,他家裏是有蟹黃包秘方?”

  “呵呵,他就這外冷內(nèi)熱的脾氣,別往心裏去。”

  “牛子小小,脾氣吊吊。我去找他,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p>

  “我知道。”老哥哭笑不得地安撫道,“謝銳其實挺關心你的,還是他還告訴我,你最近在寫網(wǎng)文。他怕你累著,所以讓我勸勸你。”

  張津望楞住,態(tài)度下意識軟化了一點,“勸什么?”

  “勸你別搞這些下九流,趕緊找個班上?!?/p>

  “讓他滾,你也滾。”

  掛了電話,張津望直接點進作者專欄。把自己的筆名從“大浪淘沙”,改成了“qq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

  誰說老爺們不能寫霸總文?

  一拳掏死他。

  張津望花個一兩周,掃了很多人氣榜上的霸總文。雖然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她們都喜歡這樣的?

  這些總裁各個愛裝逼,間歇性嘴臭,鼻孔恨不得長頭上,普遍患有面癱,只有嘴角動不動就上揚,簡直就是謝銳promax版。

  為什么說是promax版,因為謝銳,甚至連嘴角上揚都不會。

  活該他從小到大更受女的歡迎。

  但換句話說,謝銳這不是現(xiàn)成的霸總文素材庫?觀察他怎么處對象,完全可以改編寫進小說裏。

  可惜他們半拉月不一定見一次,何談觀察?早知道當時就答應做小秘了,現(xiàn)在怎么再拉下臉?

  張津望腿都快抖散架了,才終于下定決心。雖然自己啪啪打臉有點丟人,但以后寫小說出名了,謝銳發(fā)現(xiàn)他成了自己的墊腳石,還不更氣得跳腳。

  到時候謝銳狼狽地癱在自己腳邊,自己也可以背過身去,瀟灑說出那句臺詞:“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想想就樂。

  如果到時候?qū)懖怀雒媚兀?/p>

  莫欺中年窮?

  莫欺老年窮?

  莫欺死人窮?

  媽的,到時候一刀給謝銳捅死。

  張津望決定去直接去謝銳公司滑跪,畢竟求工作這種事在電話裏講不正式。帶點水果去看謝銳,沒準他心情一好就答應了。

  他在自家樓下的水果攤買了個禮盒,知道謝銳臭講究,還選了最貴的品類,花了兩百多塊。

  騎著他的寶貝摩托車“安娜”,張津望根據(jù)模糊的記憶,摸索到謝銳公司門口。貼著璀璨玻璃幕墻的大樓一眼望不到頭,門口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保安,腰桿挺得筆直。

  張津望低頭,黑色緊身背心錮住精壯的倒三角上身,沙灘短褲下是修長有力的雙腿。穿搭似乎和這種高檔寫字樓格格不入,他正琢磨著找個什么借口混進去,謝銳居然好巧不巧出來了。

  不只他一個。

  旁邊還跟了個陌生女人。

  淺咖色卷發(fā),穿著干脆利落的職業(yè)裝,挽著一只愛馬仕黑房子。

  張津望從沒見過謝銳把女人帶在身邊,還不等他反應,就已經(jīng)撲到雙開門保安身后躲了起來。

  兩個保安銳利的目光穿透墨鏡,扭臉死死盯著張津望,就連前臺小姐都狐疑地探頭,只有男女主還跟瞎了一樣熟視無睹。

  “如果你早點跟我說你要來,我肯定定個像樣的餐廳。陳琳,我下午不巧還有個洽談會,只能就近吃個簡餐了。”

  謝銳沒什么表情,但眼神語調(diào)竟然可以稱之為溫柔,眼角和嘴角的痣仿佛都淡了很多。

  “我們的關系還需要這么拘束?”陳琳朗聲笑著說,“主要是想看看你在國內(nèi)過得怎么樣,順便把你拜托的東西帶給你。正好我最近在生酮期,吃牛排就不錯?!?/p>

  說罷,兩人并肩走遠了。

  郎貌女貌,背影極為登對。

  盼著的男女主著不就來了?謝銳超過三句話沒有懟人,和她肯定關系不一般。

  張津望想跟上去,又后知后覺,跟蹤這事不好像地道,哪怕對方是謝銳。糾結(jié)良久,他還是決定算了。

  直到陳琳遠遠飄過來一句,“這么多年了,你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都在美國定居,為什么突然回國嗎?”

  張津望瞬間折返。

  開玩笑的,謝銳不配有隱私。

  當年張津望和謝銳吵架,謝銳在情人節(jié)那天,跟蹤了張津望整整一天。他帶女朋友到哪個賓館,謝銳就提前把空余的房間全定了,害得張津望鎩羽而歸。

  這仇今日不報更待何時。

  謝銳說:“沒什么理由?!?/p>

  “鉆石商應該炒作你的嘴,這才是人類有史以來發(fā)現(xiàn)最硬的東西?!标惲漳戳怂粫氨緛硪恢焙煤玫模阒型净亓颂死霞液?,突然收拾收拾東西就走了。我想知道,那幾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謝銳想了想:“你可以理解為醉酒,腦子不清醒。”

  “你在美國處理后事花了一個月,你別告訴我你就沒醒酒過?!标惲詹恍?,“如實招來,你肯定有相好了!”

  “沒有?!?/p>

  “你指定有?!?/p>

  謝銳無奈地聳聳肩,“如果你愿意這么想,那就盡情自以為是吧,畢竟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p>

  陳琳語塞,“既然不是有相好,到底為什么?”

  說著話,兩人已經(jīng)走進了一間街角的西餐廳?;▓@裏種滿了月季,靜謐愜意。

  張津望急于知道謝銳的回答,也閃身跟了進去。

  謝銳幫陳琳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后,才不急不忙回答道:“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有了退路?!?/p>

  當年謝銳做空萊納科技失敗,盲目加了太多杠桿。導致強制平倉后負債累累,凈虧損370萬美元,不得不低頭懇求父母替自己還上巨額債務。

  他也從人人交口稱讚的精英,搖身一變成為徹底的失敗者,甚至動搖了自己企業(yè)繼承人的身份。

  就像家族中某位紈绔說得那樣:“你可真是個賠錢貨謝銳,我得拼命敗多少年,才能敗光你欠的錢?!?/p>

  他那時一無所有、自我懷疑,卻也有人咧開嘴,滿身酒氣地對他笑著說:“這有什么,又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如果累了就回來,我最近打算拿積蓄在農(nóng)村買個小院,到時給你騰間屋,咱倆做最肥的米蟲,怎么樣?兄弟,混好了去找別人,好好闖;如果你落魄了,還可以來找我,我不嫌你?!?/p>

  謝銳醉得不比對方輕,他迷迷糊糊看著對方,眼中有光波流轉(zhuǎn),“真的?”

  “真的!”張津望做了個發(fā)誓的動作。

  從沒有人對謝銳說過這種話。

  從來沒有。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好像他們都默認了“謝銳”必須是優(yōu)秀的、沈穩(wěn)的、游刃有余的。但他如今有了一個農(nóng)村小院,在那裏,哪怕他是無能的、頹廢的、一無是處的……他也仍舊可以是“謝銳”。

  他真的太累了,只想躲進那個小院裏。

  謝銳對陳琳說,回國是因為醉酒,其實也不算說錯。因為在美國處理后事的一個月,他仿佛時時刻刻處于醉酒的亢奮狀態(tài)。

  站在洛杉磯的街頭,看著那車水馬龍,摩天高樓,一座座鋼鐵的巨人拔地而起。謝銳卻滿腦子都是那個小院,就像海市蜃樓,揮之不去。

  那院子裏會有一棵梧桐樹,他會在梧桐樹下種些瓜果蔬菜,等成熟了就摘來吃。他和張津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吃些粗茶淡飯,在躺椅上曬著太陽睡著就是一整天。

  人生并不可畏。

  至少,他還有個小院。

  然而,當謝銳收拾好行囊,坐了幾十小時飛機,再次踏上中國的土地的那一刻,他忽然酒醒了。

  一瞬間的事情。

  他忽然不想把人生消磨在一個農(nóng)村的院子裏,不想與張津望一起浪費光陰。失敗了可以爬起來,失去的可以找回來。

  他仍舊大有可為。

  陳琳第一次知道這段往事,不禁唏噓不已。她聽說過謝銳投資失敗,但這小子什么都憋在心裏,沒跟他們多說。

  “所以那個朋友呢,你后來見過他嗎?”

  “不算朋友。見過,又恢覆了之前不關系不睦的氣氛。那天晚上掏心掏肺,可能是兩人都喝多了?!敝x銳平靜地說。

  他們點的菜品陸陸續(xù)續(xù)上來,謝銳小抿一口咖啡。放下的時候他用小指墊了一下杯底,沒有發(fā)出丁點聲音。

  “他沒提小院的事,可能忘記了。我也識趣地不提,就讓這件事過去吧?!?/p>

  “不管怎么說,他在你困難的時候拉了你一把。至少精神上?!?/p>

  “雖然不爽,但很難否認?!?/p>

  “你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謝銳頓了頓,“偶爾聯(lián)系,只是因為有共同的朋友,不得不見?!?/p>

  張津望離得太遠,只能聽到些只言片語。什么破產(chǎn),什么回國的……

  拼湊不出完整的情節(jié),讓他如鯁在喉,用力探出腦袋?;蛟S是太引人註目,服務生發(fā)現(xiàn)了遲遲沒有消費的張津望。于是他走上前來,禮貌卻疏離地問:“請問您要點什么?”

  張津望怕被謝銳發(fā)現(xiàn),趕緊翻看菜單。

  結(jié)果一份牛排588,一份意面198,一杯飲料78,讓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配跟蹤謝銳。

  這店賣鑲鉆牛排。

  “要杯白開水。”

  “好的還有呢?”

  “還有……再來杯白開水?!?/p>

  本店落座有低消,張津望被迫點了份黑松露炸薯條。還沒來得及悲憤,就聽見陳琳突然開口道:“對了,你托我的東西我?guī)砹?。?/p>

  她嬌縱地眨眨眼睛,把剛才一直提著的禮盒遞給謝銳。

  盒子不小,謝銳打開來,張津望遠遠看到是一雙潮鞋,好像是倒鉤6.0棕白。他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這可是他夢中情鞋,太好看了。貴是一方面,關鍵是極難中簽還限量,國區(qū)沒發(fā)行就已經(jīng)被炒瘋了。

  這女的送謝銳?

  張津望這輩子從沒如此羨慕他。

  “你從來不玩潮鞋的人,不是你自己穿吧?送誰?”陳琳揶揄道,“2英鎊一次的抽選,這可怕的中簽率,我很好奇你砸了多少錢?”

  “陳琳,你在美國做奢侈品交易的,還把這點錢放在眼裏?”

  “如果你只是托我買個奢侈品,我倒不怎么驚訝。買個潮鞋,為此專門去研究了流行趨勢,我很驚訝。”

  “我說要送禮,秘書幫我選的?!敝x銳切了塊牛排放進嘴裏,“你好像很關心我的感情生活?人都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滿足自己無聊的好奇心,陳琳,看來你也沒能免俗。”

  見謝銳毫無破綻,陳琳也放棄了進攻,轉(zhuǎn)而笑著和他聊起股價。

  吃得差不多了,陳琳抬起手機看了眼,“我司機到門口了,我得去機場了?!?/p>

  “我本來想送你的。”

  “別假模假樣了。”陳琳噗嗤一聲笑出來,“剛才不還說下午有洽談會?”

  謝銳幫她拿起大衣穿上,然后兩人行了個貼臉禮,互相告別。張津望托著腦袋,嚼著微微泛苦的黑松露薯條,心說看著這兩人也不像是情侶關系,白來了。

  正跑神呢,本該跟著陳琳離開餐廳的謝銳突然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身,徑直朝著張津望的方向走來。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抬腿坐在了他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