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沒有權利過問掌權者的行蹤一切,可他的心受不住這種滾燙沸水浸泡的皮開肉綻之痛。
對方還是會對他好,但這種好,比不過以往真情實意的千分之一。
他彷徨,他害怕,人最恐懼的便是兩兩對比的落差感,妄想待之如初,可也知曉這有多難。
這種失落感比任何大吵大鬧,動手辱罵更要人心焉如割。
他甚至在這不知多少個日夜里,連對方一句喜歡和我愛你都沒得到。
敞開大洞的心臟,沒有得到保證壓住窟窿,胡思亂想的思緒就會侵入血脈控制他的理智。
讓他變?yōu)橐活^無法控制自身,產生妒念的,不堪的,狹隘的,扭曲的野獸。
以往他總覺得為何電影,現實里情人總要每日夸張的索取愛意,總要吻別前獻上我愛你。
他向來睥睨不屑,真正的愛是藏于肚底無法宣之于口的,說之過多意義便也逐漸消蝕。
可如今轉換地位身份,若無法宣之于口之愛才是重中之重,那掩埋于地之久又如何讓之感受重中之重。
就像而今般,他心臟發(fā)痛,需要那三個字來治療幾十個無光地獄里的心疾。
他單手攥住心臟口,好似里頭隱隱有瘀血膿塊要順著白色花蕊的氣管噦泄似的。
他無法施壓吞咽只得由此嘔吐出來,如同一朵綻放的血花,往唇沿下巴滴答墜落。
白色花瓣由此逐漸染為血紅。
心臟經血愛般的血紅。
伽聞輕合上書本,低頭吻懷中人苦澀側臉,給出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
“最近有個新實驗,會需要和一些其他研究人員打交道。”
“怎么了嗎?”
“真的只是在實驗室里接觸嗎?”宋時予臉色蒼白,拇指掐摁戒圈,箍出紅印。
痛苦地抿緊唇瓣繼續(xù)問。
“嗯?!辟ぢ勈州p撩開耳后長發(fā),語調沉著反問:“不開心了?”
“你騙人!”宋時予擰起眉,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就嘶啞大喝:“你在騙我!”
將近四十多天里,第一次這么明顯宣泄情緒,伴隨著細微的戰(zhàn)栗,從肩膀連動到背脊肌肉都在大幅度抖動。
仿佛一個承受不住彈簧,壓到底端發(fā)病癲狂的神經病患者。
一個瘋子。
沒得到心上人求而不得之愛的瘋子。
“你撒謊...”他緩緩低下頭,掩下長睫,放低聲音:“哥哥也會撒謊嗎...”
伽聞眼睫輕煽,漆黑瞳孔低頭注視懷中人。
沒言。
“哥哥也是騙子嗎...”
“不要這樣騙我...伽聞...”宋時予說完,雙手摟的更加緊湊,臉用力埋在對方胸膛。
淚水打轉,快要控制不住洶涌奪眶而出。
沒等男人先出聲,凄怨開口質問。
“我之前去過實驗室的,那里沒有人噴香水,你身上味道很重...只有靠的很近才會沾染上?!?/p>
“我不笨的,我不是關在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貨,也不是書中被吻擊中后就昏頭漲腦想求娶艾斯黛拉的匹普?!?/p>
“我不是笨蛋?!?/p>
他吸著鼻子眼圈通紅抬起頭,視線顛簸的不行,視網膜搖搖晃晃越過對方熨燙妥帖衣衫。
只敢停留在高挺鼻尖,不敢去看他的眼。
那雙充斥冷漠疏離,讓他心痛的眼。
“你們是一起單獨出去吃飯了是嗎?他肯定還抱你了,他有親你嗎,有像我們現在一樣坐在你懷里看書嗎,你晚上不來的時候是去找他了是嗎...”
伽聞依舊是沉默。
呼吸卻明顯有些粗重,撩到耳后發(fā)絲的手停駐沒動。
微微擴張的瞳孔如一張偌大的漁網不漏過男生皮肉張合擰動的一絲變化和情緒。
又是這樣,沒有答案。
宋時予心尖顫動,才蓄滿小半的淚珠滑動浸潤瞳孔后,直接啪嗒,滑落了下來。
“啪嗒——”
掉墜于男人指尖,由豆點迅速氤氳成大片。
“哥哥...”宋時予反身挺起腰去親男人臉龐,去親那雙百來個前夕里總是會溫柔哄他。
耐心安慰他,說永遠只愛他的唇瓣,會吞吃自己淚水和心跳的唇瓣。
“為什么你的心還是離我那么遠啊...我感受不到你的愛,這段時間你總是忽冷忽熱,前一秒好像很喜歡我會給我沐浴穿衣哄我睡覺,下一秒就冷漠的不留一絲余念轉身就走。”
回想到這些日子對方一言一行,他便不禁全身發(fā)抖,尤其是現如今第三者侵入的氣味再一次撲入鼻尖。
這種毫無出路的苦惱和不安要把折磨的不像人不像鬼。
“是我之前的話傷害了你是嗎。”他哭聲很是沙啞,許是長久沒運動與他人交通也少,一到情緒起伏過大時。
氣管卡頓的可憐,哽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喘不上氣。
“對不起,我錯了,我道歉好不好...求你,我是真的愛你了,我求你像以前一樣愛我好不好,哥哥?!?/p>
“你可以像我以往那般對我,輕蔑我,睥睨我,厭惡我,但你不要這樣披著這層虛情假意的皮來愛我,求你...”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他哭的滿臉淚漬,低下頭,手攥緊男人肩頭襯衫。
茶褐色瞳孔血色交雜,如豆大般淚珠啪嗒啪嗒掉落,仿若肝腸寸斷。
“我沒有愛你嗎,宋時予。”伽聞靜靜看他,不冷不熱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愛?!彼螘r予快速揚起淚眼斑駁的眼,去拉對方袖扣,否認搖頭反駁:“不是的...”
“我想要以前的愛...”
伽聞情緒一如既往平淡,沒做任何安撫動作,看向宋時予心如刀絞的樣子,薄唇輕輕闔動。
“可你之前不就是這樣嗎,好像很愛一個人離不開他,卻一點都不珍惜他,嘴里說著誓言和愛他的話,卻又做著讓他傷心的事,你需要時就很愛他,不需要就毫不留情丟棄?!?/p>
“虛情假意的愛,不就是你之前的愛嗎?!?/p>
“不...不是的...”宋時予背脊瘦弱肌肉顫止不住動,五指指甲甲端充血。
把男人襯衫完全揪的不能看,只從唇齒溢出苦痛:“我愛你的,你別,你別愛別人。”
“別愛他...”
他抬起頭,額頭抵在對方眉心,沙啞嗓子出聲去看對方的眼。
“是我想的那樣是嗎..你會愛他是嗎,你會像愛我一樣愛他嗎?”
越說越委屈無助,心掏開個大洞,淚珠也不要命似的滑落,天空的烏云仿佛都匯聚在了他的臉孔。
“你也會為他做,你以前為我做的那些事情嗎...”
“哥哥,你回答我呀??!我不是傻瓜,不要不愛我好不好...”
我已經嘗到痛苦的教訓了啊
男生哽咽又痛苦地哭出大段大段淚水,眼睫黏沾在一塊,一綹一綹,由此糊滿整個視線。
只能由模糊眼簾去仰望這個讓他生讓他死的人。
“伽聞...”
無聲的答復,像是抽空他的身體,彎下頭顱背脊。
“哥哥...”
對方還在一句句表達愛意,痛苦,傷懷,愧怍。
伽聞只看著那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首次沒有伸手擦拭,也沒有拋出言辭讓對方心安。
他只伸顫抖的手承接淚水欣賞,上下吞咽喉結的欣賞。
帶歡悅,喟嘆的。
如同欣賞幾百個日夜里他耐心種下的一顆鳳仙花,他無數個日夜等待,想要摘取花瓣以此入藥,治療沉疴癰疽。
可鳳仙往常只愿開出純潔虛偽的白,碩滿枝頭,不愿露出半點其余色彩。
偏此花白瓣味苦,氣寒,有毒,侵蝕血液。
得紅白二色入藥較佳。
為此他用盡手段,悉心照料,百般愛護,內臟化膿重疾加深也未荒廢割舍一日。
而今這一刻,終于,終于開出了心臟般鮮活的花蕊紅葉。
身和心都緊緊攥在了手心。
他穩(wěn)住發(fā)抖的手臂,俯下身子扣緊還在啜泣人的后頸,吻了下去。
從唇沿往上到眼尾每一滴鳳仙花果實,藥汁,花葉,全都咀嚼舔舐吞入肚中。
宋時予哭腫了雙眼,怎么被男人壓在身下都不知
他的吻太過纏綿柔和,和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唇齒相磨是他教授的那般纏綿悱惻動人心腸,宋時予又喜又難受地摟緊對方亦步亦趨相擁。
衣衫凌亂時,還在固執(zhí)地伸出手抓住對方游離的手放于心臟口。
像個游離于窗外無任何居所的游魂,索求答復:“告訴我,告訴我,你愛我哥哥?!?/p>
“我不想一個人,不想?!?/p>
墜入無你的地獄。
“...”
伽聞細密吻在他脖頸側,勾起唇瓣,眼含柔情笑意,給予六十多日夜來第一句:“我愛你?!?/p>
“我愛你,宋時予。
我的愛人啊從門孔伸進手來,我便因此動了心,他祈求我的兩手摘下鳳仙不要讓鳩毒入侵麻痹他的心臟。
可我怎會如愿。
我的指頭有鳳仙汁滴在門閂上,他探出手那一刻便沾染劇毒。
而現在對方烏青唇瓣上,也滴下了象征毒藥的鳳仙汁。
(注:)鳳仙花是治療癰疽,疔瘡的良藥,白花溫和,紅花強烈。癰疽是:一種四肢內臟的急性化膿性疾患,是一種毒瘡。
鳳仙花白花瓣是身體,紅花瓣是心,紅白入藥效果更佳,所以想要治療病態(tài)之人的心疾,就得身心全交的愛。
宋時予嘔出了心底里堵塞滯澀的愛,愛化為一灘瘀血,將以往白色花瓣打濕為紅,所以伽聞得到了心終于宋時予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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