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病
回蕩在夜晚小鎮(zhèn)的犬吠聲里,盧米安笑了起來:
“達德爾鎮(zhèn)養(yǎng)了這么多條狗?”
“是,是啊?!睌埧偷闹心昴凶用銖娦Φ馈?/p>
果然有什么問題啊……這座小鎮(zhèn)出狀況了?盧米安剛才是故意那么一問,目的是為了觀察對面小鎮(zhèn)居民的反應(yīng)。
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里,他集中注意力,看起對方的運勢。
他沒打算離開蒸汽列車進達德爾鎮(zhèn)調(diào)查,只能從小鎮(zhèn)居民的運勢里窺探下情況,免得這里隱藏的問題突然爆發(fā),蔓延到列車站,而自己卻連要防備什么都無從猜測。
雖然觀察運勢會受到忒爾彌波洛斯的影響,有被誤導(dǎo)的可能,但當前情況下,既不懂占卜,也不會預(yù)言的盧米安想不離開蒸汽列車實地探查就獲得一定信息,可選擇的辦法并不多,這是其中之一。
這再結(jié)合各種環(huán)境細節(jié),應(yīng)該可以看出點問題。
盧米安的視線里,那位攬客的中年男子運勢呈現(xiàn)出慘綠的顏色。
這意味著他將在未來一段時間罹患疾病,相當特殊的那種疾病。
至于多長時間以后,是什么疾病,以盧米安目前的序列還看不出來。
狗叫引起恐懼……未來會得特殊疾病……達德爾鎮(zhèn)野狗成災(zāi),經(jīng)常咬人,傳播著疾病?這是一個解釋,而且不屬于超凡事件……但這是有辦法解決的啊,外面那個家伙的反應(yīng)看起來有點絕望……盧米安表面沒任何異常地對攬客的中年男子道:
“可以把點的餐食送過來嗎?”
“餐費超過兩費爾金才可以,你知道的,我們要進站臺也不容易?!睌埧偷闹心昴凶又匦侣冻隽诵θ荨?/p>
此時,幾十只狗錯落吼叫的動靜不像剛才那么激烈了。
“沒有問題。”盧米安點起了諸如蘋果利口酒、油炸土豆餅、汁澆河蝦、達德爾肉醬、燉豬肉、鹽沼羊肉、黃油烘餅、燈芯草干酪等食物,足足花了10費爾金。
他每報一道菜名,路德維希就咽一口唾液。
四個小時前,乘務(wù)員送來了固定的四人份晚餐,這小男孩一個人就解決了兩份,而且還意猶未盡,明顯沒有吃飽,又從盧米安的“旅者行囊”內(nèi)掏了多塊肉干。
兩個小時前,他吃上了奶酪、甜點、面包、肉干等組成的第一頓夜宵。
現(xiàn)在,他又餓了。
用簡單的詞語和符號記錄菜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道:
“這種檔次的車廂,提供的食物也很難吃?”
要不然怎么一副沒吃晚餐的樣子?
盧米安順著他的話語道:
“是啊,你永遠不要期待能在蒸汽列車上吃到多么美味的食物?!?/p>
記好菜名,收下預(yù)付的5費爾金鈔票后,那下巴微勾的中年男子走向了別的包廂。
“等一下?!北R米安突然喊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情嗎,先生?”那中年男子回頭問道。
盧米安微笑說道:
“你看起來不太好,如果不想生病,未來幾天需要多休息?!?/p>
那中年男子一下僵在了原地,表情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短暫的凝固后,他難以遏制地流露出既驚慌又恐懼的神情。
“好,好的,謝謝。”他倉皇轉(zhuǎn)身,飛奔向站臺外面,忘了去招攬別的客人。
達德爾鎮(zhèn)的異常果然和疾病有關(guān)……盧米安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
盧加諾好奇問道:
“我怎么沒看出來他處在亞健康狀態(tài),隨時可能生???”
他可是“醫(yī)師”,擁有相應(yīng)的能力,即使不開“靈視”,也能從目標身體的諸多外在表現(xiàn)里
看出潛藏的疾病,而盧米安提醒對方后,他還特意開啟“靈視”,觀察以太體的情況。
——亞健康狀態(tài)據(jù)說是羅塞爾大帝發(fā)明的詞匯,但直到最近幾年才成為因蒂斯醫(yī)學(xué)界的流行用語。
沒處在亞健康狀態(tài)卻很可能生特殊的病……盧米安借助盧加諾的疑問確認了剛才那位鎮(zhèn)民的疾病應(yīng)該不來源于他自身。
他笑了笑,回答起盧加諾的問題:
“關(guān)心別人健康,讓他多多休息,總是不會錯的。”
盧加諾本能地就流露出“我不相信這個解釋”的神色,旋即用笑容覆蓋了這樣的表現(xiàn):
“他看起來也有這方面的擔憂?!?/p>
“是啊。”盧米安敷衍著回了一句。
達德爾鎮(zhèn)的狗叫聲時而平息,時而響起,時而就在站臺外面,時而遠至小鎮(zhèn)邊緣,盧米安靜靜聽著,于內(nèi)心感嘆道:
“怎么又遇到事情了?
“究竟是我?guī)頌?zāi)禍,還是災(zāi)禍引我前來?
“達德爾鎮(zhèn)的問題看來已經(jīng)存在一段時間了,和我的到來沒什么關(guān)系……看來不管我怎么逃避,怎么借用他人之手做選擇,始終會被災(zāi)禍吸引,不知不覺靠近……
“這就是雖然自身序列不高,但有著天使位格和‘血皇帝’殘余氣息的‘獵人’必然會有的不正常遭遇?
“將來會不會有小說家像寫格爾曼.斯帕羅的故事一樣寫我的經(jīng)歷,然后加一句,他總是與災(zāi)禍為伴。”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剛才那個攬客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酒吧侍者,分別提了一個裝菜的食盒過來。
“這是你們要的?!彼湍敲陶邚拇翱趯⒁粋€個盤子、一個個酒杯遞了進去。
看到鋪著精美桌布的桌子擺滿了還算誘人的食物,盧米安喝了口帶著些許酸味的蘋果利口酒,付了剩下的5費爾金餐費。
“我們一個小時后來取餐具,不會打擾您們休息吧?”攬客的中年男子禮貌問道。
盧米安輕輕頷首,表示可以。
那中年男子帶著侍者往側(cè)面走了幾步后,忍不住又回到原位,開口問道:
“先生,您是怎么看出來我快生病的?”
盧米安指了下對面的盧加諾:
“我的朋友是特里爾有名的醫(yī)生。”
這個有名指的是通緝令上有名。
不等那中年男子回應(yīng),他狀似隨意地問道:
“怎么稱呼?”
“你叫我皮埃爾就行了?!蹦侵心昴凶訌澲?,望著坐在蒸汽列車小包廂內(nèi)的盧米安道。
你們這里也喜歡這個名字???盧米安笑了笑道:
“你也覺得自己會生病?”
皮埃爾眼皮一跳,表情又有點凝固了。
他下意識回答道:
“沒,沒有,我只是有點擔憂?!?/p>
“那多休息多喝水多去教堂找神職人員懺悔?!北R米安也不逼迫對方。
皮埃爾沉默著往列車頭方向走去,想要再多招攬點生意,但他的雙腳卻仿佛綁上了鉛塊,每一步都很艱難。
“汪汪汪!”
距離站臺很近的地方,狗叫聲又響了起來。
皮埃爾臉皮抽動了幾下,似乎徹底被內(nèi)心的擔憂和恐懼壓垮,猛地回過身來,甩開侍者,跑到了盧米安等人所在的那個小包廂窗外。
“救救我,醫(yī)生救救我!”他雙手按住玻璃,表情扭曲地喊道。
“你不告訴我們病因,我的朋友沒法幫伱治病?!北R米安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前后包廂內(nèi)的乘客聽到了點動靜,但又已經(jīng)入睡,懶得起來確認情況。
皮埃爾吞了口唾液,望了同樣恐懼的酒吧侍者一眼:
“是,是……”
他話音未落,站臺圍墻上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那人影雙腳分開站立,身體弓起,腦袋卻抬了起來,望著前方。
這是一位男性,穿著有明顯撕扯痕跡的呢制衣物,臉龐肌肉極度扭曲,眼睛上翻,似乎只剩下了白白的一片。
他下巴處盡是唾液,嘴巴張了開來,發(fā)出聲音:
“汪!汪!汪!”
這和達德爾鎮(zhèn)內(nèi)其他地方的狗叫聲一模一樣,連成了一片。
“是瘋??!”皮埃爾終于喊了出來。
“瘋?。俊北R米安將目光從墻頭狗叫的男子身上收回,望向了盧加諾。
盧加諾眼眸幽深地凝視了異常者幾秒,緩慢地對盧米安搖了搖頭。
他的意思是,這并非普通的狂犬病。
皮埃爾以為盧米安在問他,近乎崩潰地說道:
“對,瘋??!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們鎮(zhèn)里就出現(xiàn)了這種狗叫的瘋子,最開始只有一個,然后兩個,三個,十個……我認識的不少人都被感染了,完全瘋了,只會像狗一樣叫,每天夜里最活躍!”
“被感染是因為被瘋子咬了嗎?”盧加諾皺眉問道。
“沒有,我認識的那幾個都沒被咬過,但還是瘋了!我,我感覺自己也快了!”皮埃爾一臉絕望地說道。
“你們沒找政府?”盧米安覺得官方非凡者不會放任這種情況蔓延。
“我們聽人說之前有個村子出過類似的瘋病,報告了政府,然后整個村的人都不見了,消失了,我們,我們不敢找政府,不敢找教會!”皮埃爾有點歇斯底里地說道,他旁邊的酒吧侍者同樣滿臉恐懼。
盧米安微微瞇起了眼睛:
“鎮(zhèn)里衛(wèi)生署、警察局的人呢?教堂的神甫呢?”
“他們是最早瘋掉的那幾個。”皮埃爾處在一種應(yīng)激性狀態(tài)里,沒去思考盧米安這么問的目的。
最早就把神甫、警察和衛(wèi)生署的人干掉了啊……盧米安挑了下眉毛道:
“那你們?yōu)槭裁床惶与x達德爾?”
“逃離……”皮埃爾和那名酒吧侍者同時愣住,木然望向盧米安。
緋紅的月光下,他們的眼白里仿佛藏著大量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