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凝雨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醒來還有些憂心忡忡,也還是在昨晚,她在自家?老公的陪伴下,給容以?蓮打了通電話,定下了今日回江城的事情。
大概是近鄉(xiāng)情怯,雖然她看自家?老公無論是樣貌、家?世、氣度、還是人品都?是頂好的,可家?中是怎么想的,她是有些摸不到底的,無論如何,她都?很衷心又貪心地希望家?人們能?真心地接納和喜歡男人。
但?是就這樣去家?中,喻叔和弟弟她都?不是很擔心,可她知道容以?蓮心中對這事、對她心中都?有氣,她了解母親的性子,這是丈母娘頭次見女婿,怕是會有些波折。
秦凝雨越想越有些此行來得猝不及防,也太過突然,尤其不想因為自己對這件事不恰當?shù)奶幚矸绞?,牽連波及到男人一點。
謝遲宴垂眸回了個?消息,抬眸,瞥到小姑娘出著神,微微揪著眉毛,一副糾結(jié)又憂心忡忡的模樣。
修長手指微勾了下白皙鼻尖,謝遲宴幾分?失笑?地問:“怎么一早就皺著臉?”
“誰讓老婆受委屈了?”
“哥哥,你現(xiàn)在怎么還笑?得出來???”
秦凝雨下巴尖微蜷進純白毛絨圍巾里,她現(xiàn)在出門必備“老公怕你冷牌”毛線帽、耳套、圍巾、手套缺一不可,男人還用著怕她膩的由頭,定制了差不多?一櫥面的保暖穿戴的用品,來自意大利一家?百年的手工老牌作坊,回回換著法子給她穿,把她當毛茸茸的雪人造。
“我是怕你受委屈?!鼻啬暾f,“你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到了家?中還不照樣是小輩,我一直沒跟家?里說結(jié)婚的事情,而且我母親一直不希望我找外地人?!?/p>
而且無論是家?世還是閱歷,她都?跟男人相差甚遠,容以?蓮向來為母則剛,這場“鴻門宴”沒準是會為她立個?“下馬威”。
謝遲宴自然看得出小姑娘的憂慮,稍稍俯身:“老婆不受委屈就行,拐走了別人家?的寶貝女兒?,哪怕是委屈,也該都?受著。”
秦凝雨頓時感覺心軟得不像話,微仰著頭,定定瞥著男人。
謝遲宴問:“要抱我嗎?”
秦凝雨探身,往男人懷里迅速蹭了下,退開前小聲說了句:“哥哥,我會在旁邊幫你的?!?/p>
淡淡好聞的馨香從懷里一觸而過,謝遲宴微不可查地輕勾下唇角。
私人停機坪,天際線又白又遠,冬風獵獵,高?高?吹揚起烏黑長卷發(fā),秦凝雨稍稍瞇了瞇眼眸。
遠處一群肩寬腿長的年輕男人,西裝筆挺,站姿挺拔,跟國際男模隊出動了似的,正在來來往往地搬著禮箱,楠木禮箱上系著紅色絲綢結(jié),囍氣滿滿。
謝從洲單手插兜,懶散指揮著:“禮箱都?小心點搬,系著兩條紅色絲綢的都?是貴重物品,別誤了大事?!?/p>
林祈徽手執(zhí)一份紅金清單,長不見底,正在跟管家?負責清點聘禮,謹防漏失錯失。
這可是他們大少爺頂天的大事,謝老爺子和老太太各種千叮嚀萬囑咐,更是下了死命令,提親這事兒?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又風光又熱鬧,擺出對大孫媳的重視珍視的態(tài)度來,務必讓親家?母一家?歡心、安心!
被眼前一幕驚到的秦凝雨:“?”
“……這是?”
謝遲宴握住她的手,口吻從容如常:“提親而已?!?/p>
謝從洲側(cè)眸,便?看到朝他牽手走來的夫婦倆,笑?道打趣:“大哥大嫂成雙入對的,可憐我這個?做弟弟的,大早上連被窩里的老婆都?不能?多?抱一會?!?/p>
謝遲宴笑?道:“這邊既差不多?了,現(xiàn)在趕回去睡個?回籠覺還來得及?!?/p>
謝從洲問:“真不要我陪著一同去?”
“不必?!敝x遲宴說,“太多?人會嚇著伯母一家?。”
在一邊默默旁聽?的秦凝雨,心想用不著很多?人,眼前這陣仗已經(jīng)夠嚇人了,她現(xiàn)在都?不敢想象一家?子人的表情。
林祈徽和管家?對視,稍后?走來:“老板,已經(jīng)清點完畢。”
“現(xiàn)在可以?跟太太準時出發(fā)了。”
謝遲宴稍稍頷首?!斑@是有什么電視劇來拍嗎?怎么這么熱鬧,我看外面停了一排豪車,隨便?一輛都?能?抵我套房子!”
“這是來喻家?上門提親了,你回來晚了,沒看到剛剛那個?陣仗,一群穿著黑西裝的帥哥,把系著紅絲綢的楠木箱大箱小箱地統(tǒng)統(tǒng)搬進了小洋樓?!?/p>
“喻家?不就是一個?兒?子?上門提什么親?倒插門???”
“什么倒插門?你剛搬來不久不知道,是以?蓮改嫁前的女兒?,每年都?回來一次,人懂事聽?話,長得漂亮性子還溫柔,讀的京大,在臨北大公司上班呢,我原本還想介紹給我外甥,一表人才,在煙草局上班,結(jié)果沒有這個?緣分?啊。”
“我剛剛看到以蓮的女婿一眼,長得比男明星還好看顯眼,那氣質(zhì)也忒貴氣,往那一站,襯得旁邊都?俗了?!?/p>
……
早年喻建事業(yè)剛剛起步,后?來跟容以?蓮組建家?庭,就是住在南楓巷街里,后?來喻建事業(yè)發(fā)達,夫妻倆都?是戀舊愛熱鬧的人,左鄰右舍都?相熟,不愿搬走,便翻修了獨棟小洋樓。
巷街里本就愛熱鬧,更別說是娶親這種人生大事,還是這種豪門來提親的架勢,百八十年都?見不著一回,紛紛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小洋樓外熱鬧非凡,小洋樓內(nèi)喻家一
家子人面面相覷。
容以?蓮知道女兒?女婿要來,使?喚知情不報、買完年貨回來的爺倆大掃除,親自督工,把小洋樓的里里外外都?打掃得透凈又敞亮。
大早爺倆都?被容以?蓮叫起來,又被轟出去買菜,一直到女兒?女婿來前都?忙個?不停。
容以?蓮知道女兒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在臨北有權(quán)勢的謝家?,首先她這個?做母親在跟前就不能?失了氣勢,卻沒料到此刻完全被眼前這架勢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聘金、聘餅、八式海味、香炮鐲金、四京果、酒魚生果、三牲、四色糖,茶葉煙酒、斗二米、貼盒。*
此外還另有各類翡翠金玉,容以?蓮一向偏好翡翠,其中一對帝王綠玻璃種的翡翠玉鐲,品色難得一見,更是價值連城。
給喻建另備的大禮是煙酒筆墨紙硯,其中一方極具風骨的清端蕉白硯,出自四大名硯之一的端硯,出自清代大手,喻建只是瞧上一眼,質(zhì)地細膩如玉,名家?雕刻的蕉白葉紋理,似縈繞一層紫氣云霞,見之不俗的名世藏品。*
喻斯源面對一眾難求的巖石礦物原石和標本,原石有祖母綠、青金石、紫髓玉等,巖石有斜長角閃巖、方解石、石英晶體、阿茲特克太陽基性砷鋅石等,他向來喜歡搜集千奇百怪的巖石,最偏好的是百聞不如一見的香花石,俗稱礦物界里的大熊貓,黑色云母和白色方解石相間,漂亮的蛇紋線條蜿蜒而上,鑲嵌著鉆石般光澤的白色晶體。*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容以?蓮心里蓄勢待發(fā)的氣焰和氣勢頓時矮了一截,若說件件華美貴重,總還能?找得到華而不實的由頭,可男人這般顯然投其所好、極其用心的件件擺在眼前,自家?女兒?被這般重視珍視地對待,不會有一個?母親內(nèi)心沒有絲毫動容。
容以?蓮面上鎮(zhèn)定不顯,執(zhí)著紅金色禮單的指尖在微顫。
喻斯源瞅見了,仍舊懶懶環(huán)抱著雙臂,稍稍俯身,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姐姐,眸中盡顯促狹意味,湊到耳旁,壓低聲音道:“姐姐,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是把財神爺都?迎回家?了?”
秦凝雨還有些神魂在外,無心跟自家?弟弟進行幼稚、沒有營養(yǎng)的斗嘴:“喻斯源,你小點聲,不要影響我聽?他們講話?!?/p>
“看你這點沒出息的小樣?!庇魉乖磶追?揶揄道,“老媽還能?把你老公吃了不成?”
秦凝雨緊張兮兮的,壓低嗓音:“……你小點聲!”
喻斯源本意想打趣幾句,剛好順便?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結(jié)果看自家?姐姐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只無奈地聳了聳肩。
很嫌棄地心想,也就這只身在其中的小白兔看不清半點局勢,就她家?老公這種級別這種道行的,放在神話故事里那都?是翻云覆雨的萬年大妖,還能?在這受欺負了不成?
容以?蓮把紅金禮單往茶幾上一放,跟紅棕色八角茶盤里的琳瑯茶果,倒連成相得益彰的囍色。
一片安靜中,容以?蓮雙手微微交疊,端放著在腿上,覷著眼前不過而立之年、卻難掩周身沉穩(wěn)氣度的男人,這人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頂尖的,無可挑摘,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比量之下,實在很難生出安心和滿意,畢竟以?眼前這位的閱歷,隨手使?的一個?手段,拿捏一個?小姑娘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沉思?稍刻,容以?蓮開口道:“早先老爺子病情的事情,要多?虧了謝老爺子的善心和幫助,我一直沒能?去登門拜訪,不知道謝家?兩位老人家?近來可好?”
謝遲宴薄唇微啟:“兩位老人家?近來一切都?好,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提親事大,萬萬不可讓姜姜受半點委屈?!?/p>
容以?蓮聽?到這聲“姜姜”晃了晃神,老爺子在世時總是這樣叫著,心下頓時幾分?說不清的感慨和悵然:“遲宴,凝雨的性子你也知道,年紀小,很多?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我這個?做母親的,給你賠個?不是?!?/p>
“伯母不必擔心?!敝x遲宴口吻無端幾分?柔和,“夫妻間本就是互相理解扶持,姜姜年紀小,有時候孩子氣了些,是該這個?年紀的活潑,凡事也想得明白、拎得清,再說,是我平日里多?受姜姜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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