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過三遍，窗外的天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衛(wèi)月歆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氣惱地一翻身做起來，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fā)，稚嫩的臉上寫滿煩躁。
又是一晚上沒睡著！
明明雙眼干澀，頭腦昏沉，因為失眠而胸悶氣短，身體很困倦，可偏偏就是睡不著！
仔細聽隔壁父母的房間，也是翻來覆去唉聲嘆氣的聲音，顯然，他們也是一樣。
她起身拉開窗簾，鄰居們也有許多已經(jīng)亮起了燈，摔摔打打和吵鬧聲不時傳來，訴說著主人心情的暴躁。
哦，不止我一個人睡不著，那就好……好個屁??！
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很多天了，這只能代表一件事情，輻射強度已經(jīng)非常大了。
輻射是幾年前出現(xiàn)的，不同于大家熟知的電磁輻射，比如電子設備發(fā)出的那種輻射，還有陽光里也會有的那種輻射，也不是對人體危害頗大的電離輻射，比如X光之類的。
這種新輻射是前所未見的，不知道怎么出現(xiàn)，也不知道什么原理，更不知道會增強到什么地步。
反正當人們頻頻出現(xiàn)健康問題的時候，專家們一查，才發(fā)現(xiàn)人類生存的環(huán)境中，悄然多出了一種陌生但可怕的輻射。
起先是工業(yè)發(fā)達的城市先出現(xiàn)的，那里的人瘋狂掉頭發(fā)，失眠，精神衰弱，暴躁易怒，還很容易得各種疾病。
于是那些城市的人往小縣城、農(nóng)村、鄉(xiāng)下轉移。
然而輻射的范圍逐漸擴大，將這些遠離工業(yè)的地方也覆蓋到了。
衛(wèi)月歆一家就是兩年前從大城市搬到這個小縣城里的，為的就是躲避輻射，可惜，逃了兩年，還是被輻射追上了。
她耷拉著臉回去穿衣服，然后洗漱，一邊想著課堂上老師教的，還有網(wǎng)上看來的內容。
據(jù)說身體受輻射傷害變大的征兆就是失眠，嚴重的失眠，失眠本身就會讓身體出各種毛病，嚴重的還能導致猝死，再加上輻射無時無刻不再傷害身體細胞，所以，會死得更快。
目前沒有任何辦法治療這種輻射傷害，要么就是穿戴輻射衣，勉強能防住些許，要么就是搬家，去目前還沒有輻射的地方，比如那些真正的世外桃源、深山老林。
不過現(xiàn)在那些深山老林里的房子可貴了，而且有錢都不一定住得上，還有人打造了防輻射的地下城堡，入住門票一經(jīng)放出，就被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搶得干干凈凈。
反正跟她這樣的平頭百姓沒有任何關系。
正這么想著，汽車喇叭嘟嘟地響了起來，她吐掉漱口水，一邊擦臉一邊跑到陽臺上看，是一樓鄰居正在搬家，大箱小箱地往車上搬，匆匆忙忙的。
“阿珍你們要搬家？”身后，衛(wèi)媽媽也從房間里出來，對著樓下問。
樓下阿珍阿姨抬頭：“哎呦，昨晚上測了，這里輻射都超過3000了，還不走等死??！”
衛(wèi)媽媽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那個阿珍阿姨又跟其他來看熱鬧的鄰居洋洋得意地說，他們家親戚在某某山區(qū)里有房子，讓他們家過去，又說讓大家能走的趕快走，不要可惜那幾個錢，錢哪有命重要。
沒有一句愛聽的。
衛(wèi)媽媽嘀嘀咕咕地轉身進去了，一步一步都踩得可重了。
然后，衛(wèi)月歆就聽到她問衛(wèi)爸爸家里還有多少錢，又埋怨衛(wèi)爸爸天天只知道上班：“那點工資眼下夠什么用，你不如還是出去跑跑，打聽打聽，看能不能在那些輻射低的地方租個房子，我們過去避一避?！?/p>
衛(wèi)爸爸賴在床上??█來?筆.の趣閣小說?.の看最新章節(jié).の完整章節(jié)?(ｂｑｇｃn)?(net)，
翻了個身：“避什么避，你沒看網(wǎng)上說嗎？全世界遲早都會被輻射充滿，當年我們放棄那么好的工作從城里搬出來，也是為了避，你看現(xiàn)在避過去了嗎？要我說，折騰那個勁干什么？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p>
衛(wèi)媽媽就氣死了：“當年要不是聽我的，我們一家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什么光景！沒聽說嗎，當年和咱們一個廠子沒搬出來的那些人，現(xiàn)在一天到晚跑醫(yī)院，他們倒是保住了工作，但累死累活賺來的幾個錢都送醫(yī)院里了，咱們家這兩年有太平日子過難道不好？”
說著又催：“你起來啊，咱們再掙兩年好日子也是好的啊?！闭f著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衛(wèi)月歆一臉木然，這樣的爭吵天天都能聽到，她聽得都能背了，都驚不起她內心的一絲波瀾。
有時候，她莫名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觀眾，身邊的人，包括父母，都好像那電視里的人，感覺自己和他們根本沒有關系。
她為此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衛(wèi)家的孩子，是不是被撿來的，結果當然是吃了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她沒有再聽下去，再怎么吵也改變不了，他們家已經(jīng)沒有再搬一次的本錢了。
也不只是沒錢的緣故，現(xiàn)在有錢都不管用了，沒人脈沒關系，就是沒出路的。
你說國家怎么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啊。
藥物藥物研發(fā)不出來，防輻射的設備效果不好還原料獲取困難，造價昂貴，想人手一套發(fā)放是癡人說夢，把所有人都轉移去深山老林和地底下？那也得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安置，安置了還得管那么多人吃喝。
說不定把人聚集在一起，只會激化矛盾，自相殘殺，然后加速滅亡。
網(wǎng)上還說，國家已經(jīng)有了保存精英的計劃，就是舍棄大部分普通人，優(yōu)先保住精英和火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衛(wèi)月歆是看明白了，現(xiàn)在只能靠自己，世上從來沒有救世主。
她隨手灌了點溫開水下肚，拆了個據(jù)說是無輻射小麥做的手撕面包，一邊吃一邊出門，把身后爭吵拋在身后，下樓到了這棟樓的側邊，掏出手機打開視頻，開始跟著視頻練氣功。
有多少用她也不知道，反正每次練完之后，因為失眠導致的不適就會減輕很多，人也會恢復一些精力，到了中午那個點，還會感到困乏，要是能抓住機會，貓到安靜的地方，多少能睡上兩三個小時。
這也是她在失眠這么多天后，還能比較有精力的原因。
可惜，她把這事說給父母聽，他們都不信，哪怕將信將疑地跟練了幾天，也沒有絲毫效果，最后反正是臭罵她一頓。
“難道我是個什么天賦異稟的練功奇才不成？”她嘀咕道，很快收斂心神，一板一眼地跟練起來。
樓上的鄰居要從窗戶里扔垃圾，看到她，大驚小怪般地扯著嗓子道：“小歆，又練功哪，練成大師別忘了我們這些鄰居啊?！?/p>
一邊說，一邊就手上一用力，把垃圾扔了出來。
那個袋子劃過一道拋物線，砰一聲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里，準頭倒是不錯的，顯然是天天這么扔，但垃圾桶里隨即飛出的一群蒼蠅和一股子酸臭味，讓這個本來就不怎么美好的早上，變得更加糟糕了。
衛(wèi)月歆默默忍耐，要不是她的房間太小施展不開，要不是這樓沒有天臺，要不是附近都沒有更好的練功的地方，真不想天天早上來這么一遭。
三樓四樓五樓的人一邊洗漱、洗衣服、吃早飯，一邊往下看衛(wèi)月歆，這都快成了他們每天早上的娛樂活動了。還有幾個小孩跑到她邊上，跟著她比劃。
別說，這一幕還真是挺有看頭的。
十四歲還很青澀稚嫩的少女，體態(tài)纖細四肢修長，微微屈膝，擺開架勢，在那么一小塊地方，緩緩地練著一招一式，你看她動作很緩慢很綿軟的樣子，但其實每一個動作都暗含內勁，一收一放一緊一慢都很有章程很有韻律。
你看著她，就不自覺跟著她的動作，打開自己的身體，舒展自己的四肢，隨著節(jié)奏一呼一吸，感覺憋悶的胸口，暈乎乎的腦袋，都沒那么難受了。
所以，人們看衛(wèi)月歆練功，也不完全是看熱鬧，主要也是真的賞心悅目，能讓自己身心放松。
可惜，他們也去搜索衛(wèi)月歆學的那些視頻，自己也跟著練，但基本沒有什么效果。
而衛(wèi)月歆對此全都視而不見，隨便別人怎么看怎么說，甚至很快就忘記了外界，心神守一，動作張弛有度，吐息內斂綿長。
她說自己是練功奇才，也不純粹是自夸，她是真的很能專注投入到這件事里，外界一切事物都影響不了她，不消片刻，身上就有了氣感，有了熱乎勁，感覺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
她甚至覺得自己能飛檐走壁，她覺得自己要是有個前世，一定是個頂頂厲害的大俠。
這么打了半個小時，身上微微見汗，她其實剛入狀態(tài)，身體渴望有更有難度更有深度的東西可以練，無奈網(wǎng)上資料參差不齊，沒東西給她學。
她意猶未盡，忽然聽到有人驚呼：“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孩？長得怪標志！??來?小_?說?_?看最新章節(jié)_?完整章節(jié)?(ｂｑｇｃｎ)?(ｎｅt)”
衛(wèi)月歆轉頭一看，一個大約十歲的男孩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兩只眼睛烏黑烏黑跟寶石似的，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fā)，還有精致漂亮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可愛極了，好像電視上那種童模突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
尤其此時一道淺金色的陽光照在地上，他正好站在光里，這個構圖，這個光影，還有這個形象，隨便一拍都是壁紙??！
衛(wèi)月歆眼前一亮。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好像灰色的大背景里，突然闖入一抹色彩，讓整個畫面都鮮活了起來。
一向不喜歡小孩子的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孩超級合她的眼緣，讓她一眼就很喜歡。
她走過去，微微彎腰，難得主動和陌生人打招呼：“小弟弟，你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沒見過？”
彭嵐看著一副少女模樣的她，再看她彎腰笑瞇瞇和自己說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里流露出十分復雜的神色。
誰能料到，他是以這種形象進入的這個世界。
本來還能安慰自己，衛(wèi)月歆可能比他更小，這次陪她一起長大也不錯，但誰知道，小的是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假裝自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嗯，一個早慧早熟的小孩。
他平靜地回答：“我叫彭嵐，是跟著舅舅剛搬來的?！?/p>
衛(wèi)月歆微微怔了下，彭嵐？好像在哪里聽過似的。
不過她馬上被這清清脆脆的嗓音吸引，無論是這冷靜自持的聲音，還是一板一眼的表情，都有一種小霸總既視感。
超可愛的！
衛(wèi)月歆手癢癢，沒忍住揉一把他烏黑的頭發(fā)，和想象中一樣，軟乎乎的。
其實更想掐一把臉蛋的，不過剛認識，就不要嚇到人家小朋友了。
她笑瞇瞇道：“你剛搬來的？我在這里住了兩年，對附近很熟哦，有什么不懂可以來找我，對了，你住在哪里？”
彭嵐被呼了一把腦袋?[(ｂｑｇｃｎ．ｎｅｔ)]??來?筆♂?趣閣小說?♂?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ｂｑｇｃｎ)?(net)，
身體都僵住了，有些無奈，指向那邊的房子：“那棟，一樓?！?/p>
衛(wèi)月歆一看，正好是自家樓下，她家二樓的，那一樓不就是阿珍阿姨一家嗎？
前腳搬走一家，后腳就住進來一家？這時間掐得這么巧的嗎？
疑惑只是一閃而過，她笑道：“我正好住你樓上哎，以后我們就是上下樓的鄰居了?！?/p>
彭嵐一副這才知道的模樣：“是嗎，那很巧，薇……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
衛(wèi)月歆：“我叫衛(wèi)月歆，保衛(wèi)的衛(wèi)，月亮的月，歆羨的歆，嗯……”覺得這么說對小學生來說，還是太難了點，又補充道，“就是聲音的音加一個欠?！?/p>
她拉過彭嵐的手，在他手心寫下這個字：“你以后就叫我歆歆姐吧。”
她是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對他介紹自己的名字，彭嵐怔了怔，然后又被這個“歆歆姐”弄得莫名耳熱。
衛(wèi)月歆盯著他發(fā)紅的耳垂，有點好笑，這一本正經(jīng)的小孩害羞還挺好玩的。
一個高壯的男人從停著的車子里出來，爽朗笑道：“歆，神食氣也，說的是祭祀時鬼神享用祭品的香氣，引申為羨慕、愉悅之意，好名字啊?！?/p>
衛(wèi)月歆看過去，隨口說道：“還有這個意思嗎？我姥姥說給我取名的時候，只希望我成為月亮也會羨慕的幸……?！毙∨?。
她的話越說越慢，表情一點點凝固住，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她姥姥？
對，她這個名字應該是姥姥給她取的，可是，她沒有姥姥啊！
她猛地轉頭看向二樓自己家，她從來沒見過媽媽的媽媽，可記憶中為什么會有姥姥的身影？
此時再看自家那個陽臺，看那些房子，看這里整個環(huán)境，突然覺得好假。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嘴唇抿緊，身體緊繃得幾乎能顫抖起來。
彭嵐見她這樣，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歆……歆歆姐?！?/p>
衛(wèi)月歆渾身一震，那股好似從靈魂深處震蕩出來的凜冽之意，一下消散，轉頭看向拉著她手的小少年。
他那雙眼睛近距離看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純黑，而是微深的琥珀色，平靜之下掩藏著關切，明明白白倒映出衛(wèi)月歆的身影。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放松下來。
“你怎么了？”他問。
“啊，那個，突然想起點事，對了，需要幫忙搬東西嗎？”
那個高壯的男人是彭嵐的舅舅彭宇，干活是一把好手，蹭蹭幾下就把一樓里原先那一家制造的各種垃圾掃出來，然后又三下五除二把車上的家當搬進去，全程都沒讓衛(wèi)月歆和彭嵐怎么沾手。
只是她跟進去看了看，這爺倆過得也太潦草了，幾個裝東西的物流箱往地上一擺，放幾塊板子，再鋪上個草席就是床了，其他家具也是能省就省，整個屋子顯得空蕩蕩的，而且看著沒有開火的打算。
不過不管怎么樣，這舅甥倆就在這住下了。
然后，衛(wèi)月歆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一個玩伴，嗯，或者說跟班。
那個彭嵐別看著一副未來霸總的模樣，但其實內向得很，根本不愛和其他小孩玩，也不去上學。
衛(wèi)月歆去上學的時候，他就獨自在家待著，衛(wèi)月歆回來后，他就各種理由黏在衛(wèi)月歆身邊，他那個舅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一天到晚不見人，不過倒是給留了錢，于是這小子就天天下飯館。
衛(wèi)月歆都看不過去。
這個縣城因為接收了太多來自大城市的人，人口十分密集，房子蓋得得特別多，曾經(jīng)的良田都建起了房子，所以，本地產(chǎn)的蔬菜瓜果極少，大多是從其他地方買來的。
而這個“其他地方”
大多是指那些輻射污染比較高的地方，現(xiàn)在也只有那些地方有大量農(nóng)田。
因此，那些食物基本輻射嚴重超標的，外面的飯館面店為了降低成本，都是買的這些食物，小小年紀吃這個別說會埋下禍根，首先這皮膚頭發(fā)什么的就得吃出問題來。
不想一個小正太在她面前長歪了，她就拉著這小孩，走了半個小時，去自己發(fā)現(xiàn)的隱秘水塘子里摸魚。
“這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我測過，輻射比其他地方都低，我就想辦法在這里揚起了魚?！?/p>
衛(wèi)月歆得意揚眉，還給彭嵐指那些荒草掩蓋的地方：“還在那些地方種了菜，可惜我技術不大好，種得都蔫不拉幾的，那長得不錯的白菜還被蟲子給啃得只剩下菜幫子，不過烤蟲子吃也是一樣的?！?/p>
又帶著他去更隱蔽的地方看：“看這幾個洞，里面是一窩窩田鼠，一半野生一半是我養(yǎng)的。本來想養(yǎng)兔子的，可市面上買不到健康的兔子，田鼠也不錯，打理好了也是一頓好肉。主要是輻射少，比現(xiàn)在市面上的那些豬肉雞肉健康多了！”
衛(wèi)月歆終于有了炫耀戰(zhàn)績的小伙伴，巴拉巴拉就說了好多。
彭嵐果然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半點也不掃興，還會很捧場地問這個她是怎么弄的，那個她是怎么想到的，又問：“做這些很辛苦吧？”
衛(wèi)月歆利索地給魚去鱗片，一邊道：“還好，反正現(xiàn)在學校也只上小半天課，多出來的時間也不知道干什么，人多的地方吵鬧、雜亂，還有那么多垃圾，我就愛一個人出來呆著，順便就能做這些事情。”
彭嵐微笑聽著，看著她這樣有點難受，無所不能的薇子，手握一整個空間，什么好東西沒有，哪里吃過這種物質上的苦？
可是看她這自得其樂的樣子，又好像樂在其中。
她這樣的性子，大約在什么情況下都能過得很好。
隨即又想到之前那些中道崩殂的人生，很難想象，這樣樂觀明媚的笑容下，竟然會生出那樣自毀的傾向。
他就說：“正好我也沒事，以后我來給你幫忙?！?/p>
“好啊好啊，往這個水塘子里面走去，我跟你說，那里的地特別濕潤肥沃，要是開出來，也能種一些東西?！毙l(wèi)月歆指過去，“這里其實環(huán)境真的挺好的，要不是我還有爸媽，真想自己住過來?！?/p>
說到這里，她忽然頓住，表情有些低落下去。
彭嵐問：“怎么了？”
衛(wèi)月歆欲言又止，左右看看，最后還是下定決心說：“我懷疑，我是我爸媽從哪里抱來的，不然就是買來的。”
她接著就說起自己的論據(jù)：“我從小就和他們親近不起來，本來還以為我天生性格冷漠，還擔心以后會成為什么反社會人格呢。結果我最近好像隱約想起點小時候的事情，我應該是有個姥姥的，家里似乎很富裕，有個叫毛毛還是叫毛子的寵物機器人，還養(yǎng)了一個紅彤彤的大狗，叫紅紅還是什么，好像還有一只打濕就會縮水的寵物鴨，還有一條花斑大蟒蛇什么的。”
“咳咳！”彭嵐差點岔了氣，目光有點古怪，原來像素怪物它們在她潛意識里，真的被歸為寵物那一類。
不過沒聽到她念到自己，他心里多少有點失落。
衛(wèi)月歆自顧自說下去：“我家里應該有一個很大很大很大的莊園，一年四季新鮮水果吃不完，還會到處旅游，遇見各種各樣的人。反正不該是眼下這個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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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有點苦惱的樣子，因為實在想不起來更多，而想起來的這些，又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我能想起那么多，就證明，我離開原生家庭前應該已經(jīng)記事了，甚至我記得我都會開車了?？墒牵谶@邊，我也有自己小時候和大院里的孩子一起招貓攆狗的記憶，好奇怪啊?！?/p>
因為這點想不通，她最近晚上失眠更嚴重了，甚至有點懷疑是自己失眠后產(chǎn)生的幻覺。
彭嵐手上收拾著一會兒要用到的柴火，低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她意識到世界不對勁的時間又提前了，這次是還沒成年就覺醒了。
進來前他問過，她之前那些關卡的表現(xiàn)很好，在六人中遙遙領先，但如果這最后一關一直不能過關，卻也未必能穩(wěn)進前三。
他知道她有多看重這個補位機會，不能功虧一簣。
只要有一個保底的分數(shù)，只要過幾個重要的節(jié)點就行。
他只能說：“可是這幾天，我看衛(wèi)叔衛(wèi)嬸挺關心你的。”
衛(wèi)月歆嘆了口氣：“所以啊，我真不想懷疑他們，大約我是真的被撿回來的吧?！?/p>
雖然心中還有很多疑惑，但她依然認定自己不是現(xiàn)在父母親生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過他們養(yǎng)大了我，只要他們不是人販子也不是買家，我還是會孝順他們，給他們養(yǎng)老的?！?/p>
衛(wèi)月歆把魚抹上搗碎的姜和蒜末，想了想還是有點遺憾：“不過我還是得想辦法弄清楚這事的，我總覺得，我的原生家庭里，有個超級正點的管家小哥哥在等我回去?！?/p>
她笑容逐漸猥瑣：“說不定是我的童養(yǎng)夫什么的，真是叫人期待?！?/p>
“咳！咳咳咳！”彭嵐這下咳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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