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離開了,只留下了Silver和白。從門縫里投出一道光線,將Silver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一只黑暗的野獸伏在白的身上。在白的心中,不知他是否也是這樣的形象。
良久,Silver終是慢慢走上前去,將白從地上抱了起來。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白竟然這么輕,又或許是在閣樓的這段時間,他又瘦了不少。抱在手上,那么薄的一片,又燙得可怕,好像在慢慢燃燒,總有一天化為一團輕飄飄的灰燼。
Silver在浴缸中放滿溫水,將白放了進去。這么多天,從來沒有給他好好清理過,怪不得他會發(fā)燒。
洗完后,Silver將白抱回了臥室,輕輕地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將濕毛巾蓋在他的額頭上降溫。在睡夢中,白的眉毛仍舊皺著,嘴唇微微顫抖,像是被籠罩在噩夢中。
Silver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然而,他聽到了一聲極低極輕的呼喚,輕到他以為那是幻覺。
“Silver……”白勉力將眼睛撐開一條縫,“不要走?!?/p>
Silver腳步一頓,手指緊握成拳,再松開。他慢慢地轉過來,“什么?”
“不要走。陪陪我,可以嗎?”泛白的指尖抓住了Silver的衣角,白用脆弱的語氣乞求著。
見他一時沒有回答,白又重復了一遍,“陪陪我,可不可以?”
“你病了,應該好好休息。”語調冰冷,不帶一絲起伏。
白卻只是執(zhí)拗地抓著他的衣角,“就一會兒,可不可以?”
Silver終是屈服了,在床邊坐了下來。他輸了。他被這個男妓柔弱無害的外表迷惑了。在看到白的痛苦和脆弱時,他心疼了。他輸了,輸?shù)脧氐住?/p>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或許那些外在的身份根本就不重要,白只是一條受別人操控的小狗,任何人都可以拿捏他的肉欲對他為所欲為。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別人從凌辱他的過程中獲得快感,他將之視作理所當然。即使你用帶毛刺的皮鞭將他打得皮開肉綻,即使你將滾燙的蠟油滴在他光潔無瑕的皮膚上,即使你用各種奇形怪狀的肛塞塞滿他的下體,他也只會痛苦且欣然地接受一切,并將你視作他的全部。
他是如此依賴著你。如果你問他是否愛你,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愛,就像每一只小狗都會愛自己的主人?!钡鋵嵥静欢裁词菒?,他只會窮盡他的一切來取悅你。
可是Silver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沒有被取悅到。他不明白,為什么看到白作踐自己,他也會覺得難受。
白從被窩中伸出手,像是對待很珍貴的東西那樣,將Silver的手握住?!癝ilver,你知道嗎?你能像這樣陪我,我真的很開心?!?/p>
Silver低頭沉默不語。開心?他到底在開心些什么?
“Silver,你那么聰明,肯定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吧?又或者,安德魯先生已經告訴你了。”
“你發(fā)燒了,在說胡話?!盨ilver深吸一口氣,手指卻在微微顫抖。白明顯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由分說地將他握得更緊。
白自顧自地說下去:“我還記得很清楚,當時也是冬天,我發(fā)燒了,連路也走不了。那場游戲的規(guī)則是,最后三分之一到達的人,會死掉?!?/p>
“你說,當時和我結盟只是因為我看起來單純好騙,但現(xiàn)在我沒有了利用價值,還成為了拖累,你不會再跟我一起走了?!?/p>
“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呀走,走呀走,后來沒有力氣了,就喪失了意識,摔倒在了雪地里?!?/p>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卻有一個人背著我,嘴里還在罵我:笨蛋,沒用的家伙,快點醒過來,我們要到了。”
“我只記得那個肩膀特別溫暖、特別有安全感,好像只要抱住他的脖子,就什么也不用害怕?!毖约按颂?,白的嘴角漾出一抹暖陽般的淺笑,像是沉浸在了美好的回憶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夠了,你不要再說了。”Silver轉過臉,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經忘了。更何況,原本就是為了利益而已。最后一場游戲里,為了得到勝利,我不惜殺了他。對于我來說,他早就已經是一個死人。”
白神色戚戚,“Silver,你只是不愿意接受現(xiàn)在這個我,不是么?你覺得是因為你,我才會淪落成今天這樣??墒?,你有沒有想過,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我出生在妓院的衛(wèi)生間里,母親是妓女,你覺得,她會教給我什么?原本她打算直接把我在馬桶里溺死,后來發(fā)現(xiàn)男人也可以做娼妓,又把我以一百美金賣給了妓院的老板?!?/p>
白無情地戳破了Silver的謊言。白說得對,他之所以會變得那么暴虐,是想要通過這樣的行為說服自己,白只是他偶然撿到的一個玩具,而不是記憶里那個人。他是徹頭徹尾的一個膽小鬼,徹頭徹尾的一個懦夫,連面對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我的命遠比你想象得要低賤得多,就只值那一百美金而已。我和很多人接觸過,他們從我身上,總得圖點什么吧……或許是美色、肉欲,又或許是別的利用價值。即使是你,會把我留下來,也只是因為我是一條乖巧聽話的小狗??墒悄翘焱砩?,明明已經走出很遠,但他又回來了,把我從冰冷的雪地里拽了出來……對于我來說,僅僅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p>
僅僅只是這樣的理由么?Silver不能接受。
白眼圈泛紅,牢牢握住Silver寬大的手掌,溫熱的掌心相貼,“Silver,可以再陪我一會兒嗎?就一會兒,到我睡著就好。等我醒過來后,你就當我現(xiàn)在只是發(fā)燒在說胡話,當你什么也沒聽過,可以嗎?”
Silver沉默良久,慢慢點了點頭。白像是終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帶著淺淺的笑意合上了眼。
當白覺得自己快要睡著時,有什么堅硬、冰涼、棱角分明的東西被放進了白的掌心,Silver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合上,握住。他聽見Silver的聲音,低啞的、克制的,卻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翻涌,“這個,夠不夠?”
“你說你的命只值一百美金。這枚鉆石,成交價二十億美金,用來買你的命,夠不夠?”
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破碎的眸光似星河閃爍。
“搖頭是什么意思,”明明是開玩笑的語氣,Silver卻笑得有點難看,“二十億還不夠么?這樣獅子大開口。那你說,要多少才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Silver,你真是個笨蛋,你怎么會買已經擁有的東西。”
Silver一怔,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該恨我的。”
“Silver,對于我來說,沒有什么該與不該。我只聽從我的身體、我的心,它們會告訴我如何抉擇。”
Silver撥開他濡濕的額發(fā),將濕毛巾翻了一個面,“那你的身體應該告訴你,你該休息了,”他的手掌覆上白的眼睛,白的睫毛那么長,撓得他的手心癢癢的,“睡吧。”
忽然想起,在很多很多年前,母親曾經伏在他的窗前,給他念童話故事,哄他睡覺,那是他為數(shù)不多關于親情的回憶。那個故事,他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貧窮的兄妹,仙女告訴他們,只要找到傳說中的青鳥,就能得到幸福。于是他們踏上了旅程,穿過了回憶之鄉(xiāng)、夜之宮、未來之地、幸福之園,可是,每次找到的青鳥,不是改變了顏色,就是死掉。他們失望地回到家中,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家里那不起眼的斑鳩就是青鳥。
可是,如果沒有兜兜轉轉那一大圈,誰又會心甘情愿地相信,那只毫不起眼的斑鳩就是青鳥呢?
他已經和安德魯先生合作,要用那些仿生動物,去探查女巫山脈的情況。女巫山脈一定有問題,Silver有種預感,他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在這一切結束后,他可以找到屬于他的青鳥嗎?
一周后。
“Silver,你馬上過來一趟,立刻?!卑驳卖?shù)穆曇粼陔娫捓镲@得很凝重。Silver抓起外套和帽子,馬不停蹄地趕往他們相約的那家咖啡館。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自己看吧?!卑驳卖斶呎f邊輕輕地將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Silver。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屏幕上的畫面如同噩夢般令人心跳驟停,一排排裝滿碧綠液體的玻璃容器赫然在目,每一個容器內都立著一個毫無生氣的人形生物,它們如同被時間遺忘的雕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一動不動。那些錯綜復雜的管線、電極與傳感器,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它們緊緊束縛。在操作臺旁,幾位身著潔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正專注地忙碌著。
Silver瞳孔微縮,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確定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的電腦屏幕,然后壓低聲音對安德魯說:“這是什么?”
“這是那些探測型仿生動物在女巫山脈深處拍到的畫面,那里是一間人體工廠。你知道嗎,所有進入他們監(jiān)控范圍內的人類和電子設備都不能幸免。如果不是這一次研究院對仿生技術進行了升級,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秘密?!?/p>
Silver深吸一口氣,“工廠背后是誰?”
“是「蛛網」?!卑驳卖斴p吐二字,卻如同擲出兩枚沉重的鐵錘,敲擊在Silver的心頭。他又打開另一個界面,顯示出對攝像機拍到的畫面進行人臉識別的結果,和那幾個蛛網通緝犯的相似度達到了90%以上。
“還有,再看看這個。你還認得她嗎?”一排玻璃罩陳列開來,粘稠的綠色液體泛著詭異的光澤,在每一個玻璃罩中,都是同一個女人。一頭燦爛的金發(fā),雙手交疊在胸前,形形色色的管子從她的身上延伸出去,而她卻像一個熟睡的嬰兒,對周圍的環(huán)境一無所知。每一個玻璃罩中,都是一模一樣的,像是將同一個場景復制了幾十份,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艾麗莎?等等,這些……全部都是?”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沖頭頂,Silver腦海中浮現(xiàn)出艾麗莎在不同場合下的身影,那些身影重合卻又分開,顯得無比虛幻,“我之前在國會里見到的,后來在孤兒院見到的,還有在電視上出現(xiàn)的……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或許都是,又或者,都不是。”安德魯合上了電腦的屏幕,“克隆人的技術,從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了,只不過,一直沒能通過倫理審查。”
“等等,「蛛網」為什么要做這些?還有艾麗莎……難道不是將軍找來對付你的嗎?將軍和蛛網是什么關系?”
安德魯微微揚起嘴角,“你問的這些問題,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Silver先生,我想我們距離真相已經很近很近了。如果能夠證明「蛛網」或是人體實驗工廠確實和瓦格納將軍存在關系,那么,他的政治生涯便將徹底畫上句號。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現(xiàn)在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幫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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